第三卷 第四章 背叛(1/2)
「噢,维恩王子。和计划一样啊」
维恩来到王城后没有被带到谒见大厅,而是来到了城内数间迎宾室的其中一间。
「考虑到谈话的内容,我不希望被其他人听到,在这里谈吧」
「没有异议。只不过……」
维恩坐在沙发上,奥尔多拉塞坐在他对面。维恩看向奥尔多拉塞的身后站着的赫罗里耶。
「为何赫罗里耶阁下会在这里?」
「他是新上任的官员,非常能干。最近我让他来辅佐我」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维恩边附和边在心中思索。
卡巴利努虽然不及纳特拉这般历史悠久,但也算是有一定历史的国家。因此谱代家臣很多。然而国王放着谱代家臣不用,竟然把资历尚浅的赫罗里耶放在身旁辅佐自己,太反常了。
赫罗里耶拜访纳特拉的时候,维恩还以为他出任使者是因为讨好了奥尔多拉塞王。赫罗里耶的确精通处世之道。只不过照情况看来,奥尔多拉塞王和谱代家臣的疏远程度远远超出维恩的预想。
(和格鲁耶尔说的一样,确确实实是艘泥船啊……)
在心中降低对奥尔多拉塞的评价,维恩悄悄看了看自己身后。
待在他身后的是杰诺。维恩从妮妮姆那听说了杰诺憎恨赫罗里耶的事情。因此担心她会暴走──没想到她意外地冷静,放低视线,调整呼吸,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
(看样子是没问题了)
房间里只有四人。以拉库鲁姆为首的护卫在房间外待命。本来打算情况不对的话便把杰诺也赶出外面,不过看来可以让她留在这里。
「那么维恩王子,事不宜迟,和其他选圣候谈得如何了」
「虽然附带了几个条件,但大体上得到了好的答复。如果算上奥尔多拉塞王的一票,应该能取得过半的推荐票」
「太棒了」
奥尔多拉塞发出感叹。
「面对那群怪胎还能取得这般成果。不愧是卡雷乌斯的后裔」
「您是说列贝提亚的得意门生──沉默寡言的卡雷乌斯吗。虽然听说我继承了他的血脉,可实在是太过久远,缺乏实感啊」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王子可是拿出了成果,身上无疑流淌着伟大的血脉。啊啊,真是可惜。如果我有适龄的女儿一定会让她嫁给王子」
维恩对奥尔多拉塞的奉承抱有的不是排斥感,而是疑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卡巴利努应当有王女不是吗……?」
由于没有公开露面的记录,不知道确切的数字,但奥尔多拉塞王应该有几个和维恩年纪相近的子女。
该不会是不为人知的病逝了吧,正当维恩这么想的时候,奥尔多拉塞左右摇了摇头。
「啊,那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您的孩子,是指?」
「尽管我给他们安排了许多优秀的教师,却一直没有收获成效。真是的,没想到竟然不是我的孩子……」
奥尔多拉塞说完之后,面露难色。
「失敬,不小心说了多余的话。与人通奸的旧妻皆送去处刑了。请王子放心,那群肮脏的孩子不会出现在王子面前」
「……您是掌握了确凿证据吗?」
「证据?」
奥尔多拉塞诧异地皱了皱眉头。
「王子真是说笑了。他们没有发挥出血脉的力量,光凭这一点便可看出他们没有继承我身上流淌的来自伟大高徒的血脉」
「…………」
换言之,奥尔多拉塞王过于神化自己的血脉,坚信自己的孩子绝对会是神童。为此,即便事实不是这样,他也认为没有生出神童的原因在于妻子不贞。
(这已经不是泥船的级别了啊……!)
言论夸张也要有个限度。难怪家臣们会离心离德。
选圣候的位置确实很诱人,但一想到要因此受奥尔多拉塞的恩情就有些犹豫。
(舒特卢是那种人,卡璐朵梅里亚更过分,要联手果然还是格鲁耶尔……不过那家伙绝对很麻烦……)
重新想了一下,选圣候基本都很糟糕。不过老实善良的人也不可能当上选圣候,倒也实属无奈,
奥尔多拉塞似乎从维恩思考的模样看出他不同意自己的主张,一脸不悦地说道。
「维恩王子似乎不理解血脉的重要性啊」
「不,我绝对没有……」
「不必感到惭愧。因为我年轻时也曾重视能力,而非根据血脉任用家臣」
「奥尔多拉塞王认为自己做错了吗?」
「人是会变的」
奥尔多拉塞回想起过去,说道。
「能力、人格、爱好、志向……这些特征具有流动性,会随时间和环境的变化而轻易改变。对家臣的能力寄予厚望,半年后却变成了没用的废物,这样的例子并不罕见」
维恩部分同意奥尔多拉塞的说法。
「执政者应该用什么衡量一个人?能力和忠诚像是转瞬即逝的幻影,到底应该相信人的什么?答案是血脉」
奥尔多拉塞紧紧握住拳头。
「谁都无法改变自己出生的事实。代代继承的血脉史乃是人的根基,同时是人在反省自身时最终抵达的终点。正因为如此,唯有生来背负伟大血脉之重的人方可值得信任!」
「……原来如此」
维恩点点头,想道。
(蠢───死了)
直截了当。
(简单来说,要一直掌控家臣太麻烦了,所以就根据血统来判断吧。这不就是偷懒宣言吗)
不管是好是坏,人都会变。维恩在这一点上和他有同样想法。哪怕是不畏死的战士,在组建家庭后也会希望活着回去。想要指引人们的思想家在梦想破灭后沉溺于酒精,这样的人也是有的。
但是变化绝非坏事。正因为会改变,人才能适应众多事物。执政者只需肯定家臣的变化,并且配合他们的变化,自身做出改变即可。
想要钱就给他们钱,想要名声就给他们名声。想出人头地就给他们一官一职,想要安宁甚至可以放任他们寻花问柳。
(人是会变的。但不管怎么变,为国家服务的他们多少会有自己的欲望。不过是满足他们的欲望并准备好相应的报酬罢了)
这当然是件难事,而且不知道要持续做到什么时候,尽管如此维恩还是做着这件事。每天一有时间就到王宫里走动,观察王宫中人的脸色,判断他们身心状态是否有异。如果那人身在远方,便频繁写信寄过去,通过回信和写作手法窥探对方的变化。根据实际情况,有时则派人前往,或是召其过来,确认对方如今心向何方。
正因为知道人心易变,维恩才想要尽早察觉变化的预兆,这就是属于维恩的王道。
可眼前的奥尔多拉塞竟然抱着这种想法,
『太麻烦了我才不会做啊。一切凭血脉决定』
如上所示。
比自己年长这么多的国王还这么天真,维恩无法忍受。难免萌生想要打他一顿的心情。
而且竟然因为这种原因和家臣产生隔阂,真是无言以对。
(老实说完全不想和这家伙联手了……怎么办)
想要选圣候的地位。为此必须得到奥尔多拉塞的推荐。维恩开始认真思考,是先得到推荐,在成为选圣候后舍弃奥尔多拉塞。还是放弃会谈,直接前往格鲁耶尔王之处,拜托他联系其他选圣候。
「……呼,我有些冲动了。真是失敬」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维恩没有说谎。只不过,不仅是没放在心上,还逐渐觉得有些无所谓了。
「我从以前开始就容易血气上涌。尤其是最近没空解闷……」
如此解释之后,“话说回来”,奥尔多拉塞继续说道。
「有一件事忘记说了。其实我想拜托维恩王子一件事情」
「想托我办的事吗。是何事呢?」
维恩佯装不知,反问道。反正一定是有关金矿山的要求。不过要舍弃奥尔多拉塞的话,有点犹豫是否要把金矿分给他啊──
「纳特拉如今在饲养的灰种人,能否分我一点」
「───哈?」
【注:第一卷的第二章和第四章曾出现“灰被り”一词,用来形容妮妮姆。考虑上下文,当时保留了单词原有的意思,即“灰姑娘”。由于出现了明确的解释,特此更正为“灰种人”。第一二卷的翻译也跟着改了。希望转载至其他网站或制作了epup的朋友帮忙更正一下】
维恩花了几秒才理解过来他说了什么。
灰种人。这是西侧对弗拉姆人的蔑称。使用蔑称倒也罢了,可分他一点是什么意思。
「……您要来作何用呢?」
「嗯,我打算狩猎他们解解闷。我早就厌倦追赶野兽了,然而狩猎活人是重罪。为了给我们解闷,神特地为我们准备了和人相像的猎物,必须感谢伟大而慈悲为怀的神啊」
「……」
维恩沉默了。于是奥尔多拉塞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我能理解王子的心
情。王子大概认为共享神的恩惠乃是不尊敬神明。但我年轻时不小心杀光了卡巴利努的灰种人。因此好久没享受过狩猎他们的快乐了。纳特拉正是为了不让他们灭绝才特地选择了饲养吧?真是有先见之明」
「…………」
「对了,听说王子身旁有上等的灰种人?这样如何,将其用作猎物一同打猎吧。虽然久不打猎有些生疏,但我对自己的本事还挺有自信」
这时,一直待在身后的杰诺注意到了。
坐在自己前方的维恩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大概奥尔多拉塞也感觉到了维恩的变化,他诧异地歪了歪头。
「怎么了?维恩王子」
于是维恩面露难色,回答道。
「啊,不是,我在计算一些事情」
「计算?」
「是的,马上算完了,请您放心。……对了,奥尔多拉塞王,您觉得现在作出决定和之后作出决定,哪个比较好?」
「嗯?这种事情不需要犹豫吧。最好是现在作出决定」
「这样啊。既然如此」
维恩笑了。
「再见啦,奥尔多拉塞」
咚地一声,维恩探身到桌上。
下一个瞬间,维恩放出的飞踢狠狠砸中奥尔多拉塞的脸。
「──唔咕!?」
奥尔多拉塞倒在沙发上,他身后的赫罗里耶吓得睁大了眼。
紧接着维恩踩到桌子上,纵身一跳,往赫罗里耶的侧头部一踢,把他击倒在地上。然后维恩落地,回转身子,从怀中取出暗器,瞄准了房间的出入口。
「陛下,刚才的声音是──」
暗器刺在了开门的卫兵的额头上。卫兵的身体逐渐往走廊的地上倒去,然而却被后方的拉库鲁姆一脚踢了回来。
「殿下,发生了───不,原来如此」
拉库鲁姆环视房内,马上理解发生了什么。
「臣负责监视外面。请您尽快处理好」
拉库鲁姆说完,从卫兵的尸体上拿走剑,扔给维恩。
「嗯,马上弄完」
维恩取过剑,走近因苦闷而瘫倒在地上的奥尔多拉塞。
「咳嗬……怎、怎么了,你打算做什么,这是……」
奥尔多拉塞仍旧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维恩冷眼俯视着他的丑样。
「呀,我真的很犹豫啊。在这里动手毕竟违反了礼仪」
「你在说什么……」
「不过嘛,你都对我说要现在作出决定了。那我便这么做了,仅此而已」
维恩的剑刺向奥尔多拉塞。
「等、等等,我是……我可是选圣候啊……!继承了列贝提亚高徒之血的,奥尔多拉塞王……!你究竟把我、把我当成什么了!」
「当成垃圾哦」
不带一丝情面,毫不犹豫地往下挥舞的剑贯穿了奥尔多拉塞。
奥尔多拉塞痛不成声,不久后便停下了挣扎,与之相对,房间中充满了血腥气息。
「杰诺」
维恩拔出剑,回头看向她。呆然地注视着一连串展开的杰诺被维恩的呼喊吓了一跳。
「那、那个,殿下,那个,啊啊,您都做了什么……!」
「冷静下来。比起这个,那家伙要怎么处理?」
维恩指了指倒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的赫罗里耶。
「如果你想亲手报仇,大可随意」
维恩抓着剑刃,把剑柄朝向杰诺。做到这种地步,杰诺终于理解了维恩的意思。
「等、等等等一下!请等一下!」
赫罗里耶悲痛地喊道。
「请务必、请务必放过我!我保证不会对外声张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拒绝」
被冷待的拒绝,赫罗里耶找不到可说之词,随即立马回过神来,跑到维恩脚下。
「我、我能帮上各位大人的忙!我向神起誓,绝不会背叛!」
「你这家伙,不是打算和鲁贝鲁联手杀了我吗」
赫罗里耶脸色苍白。
「那、那是……那是误会!我是被鲁贝鲁将军威胁才这么做的,不是出于本意!他打算强迫奥尔多拉塞王隐居,自己掌管国政!我怎么可能自愿协助那种人!我、我没有说谎!证据的计划书就在我的宅邸」
这时,维恩手上的剑被拿走了。
「太丢脸了,你这奸臣!」
杰诺一剑砍向赫罗里耶。
赫罗里耶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这一击,打算逃跑,结果马上被逼到墙角,被杰诺用剑指着鼻尖。
「吓……!等、等一下,你想要什么,不管什么我都会做的……!所以饶了我吧……!」
「别开玩笑了!」
杰诺出离愤怒地大喊出声,赫罗里耶瑟瑟发抖。
「什么叫不是出于本意啊!你难道想说背叛玛登也不是你的本意吗!?」
「玛、玛登……?」
赫罗里耶打心底里不明白对方何出此言,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困惑。
「为、为什么会说到已经灭亡的国家……?」
杰诺的瞳孔中寄宿喷涌的怒火。维恩看着这幅场景,夹带叹息地说道。
「原来卖国卖得不够巧妙,会像这样被憎恶追至末路啊。很有参考价值」
赫罗里耶从维恩的话里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清醒过来看向眼前的杰诺,随后不寒而栗。
「啊、啊啊……你这张脸…你是!」
白刃贯穿了赫罗里耶的身体。
◆◇◆
「──大概就这样,一言以蔽之,因为音乐性的差异不小心干掉他了」
「原来如此……我十分清楚了」
维恩坐在马背上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妮妮姆在他身边骑着马,掩住双眼。
「你在感激我吗?」
「我是惊呆了……!」
理所当然的反应。
「偏偏是暗杀……还是选圣候……难以置信……!」
「别太在意了妮妮姆。比起悲叹过去,更重要的是积极向前看,考虑今后怎么做。不是吗?」
你没资格这么说,妮妮姆强忍住这么说的冲动,没有给维恩来上一记右直拳。
如果身旁没人的话,不单是右直拳,或许还会用左膝补上一记飞踢,遗憾的是现在不能这么做。周围都是随从人员。嘴上说说可以,总归不能在众人面前殴打维恩。
(等回到纳特拉再把维恩绑起来毒打一顿)
妮妮姆暗自下定决心,切换思考模式。很遗憾,如同维恩所说,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平安回到纳特拉。
「你认为会有追兵吗?」
妮妮姆回头看了看,问道。
妮妮姆眼中倒映着路边的风景。维恩一行人已经逃离王都,正在赶回纳特拉。和王都拉开了相当的距离。
「当然会有。他接见我之后就死了。嫌疑最大的就是我,即便立马逃离了王都,也没理由不追捕我」
“只不过”,维恩抛出这么一句,咧嘴一笑。
「我在出发前尽可能动了些小手脚。多少能争取一些时间」
◆◇◆
「到底怎么回事!」
卡巴利努的宫廷──不,卡巴利努的王都陷入了极大的混乱。
事情的起因是奥尔多拉塞王之死。因为到了指定时间还不见国王参加会议,众人满心疑惑地调查城内,最后在房间内发现了国王的尸体。
鲁贝鲁接到报告,和其他家臣一起下达了禁口令。这个做法很正常。不难想象,要是民众知道国王身亡,必定陷入混乱。更别说现在正值一年一度的选圣会议,选圣候皆在此地,绝不能让消息散布出去。
鲁贝鲁得知国王原本预定在那个房间和维恩王子会谈,立马向部下发出了逮捕维恩的命令。
但是,即便采取了最妥善的行动,也来不及应对维恩留下的礼物
「将军,维恩王子留宿的别馆着火了!」
「你说什么!?」
既然注定要和卡巴利努为敌,维恩才不关心卡巴利努王都会陷入多大的混乱呢。因此,维恩在逃离时顺带烧了别馆。
并且不仅如此。
「将军,其他地区发生了数起小规模火灾!」
起火的是事先潜伏在外的密探使用的据点。维恩还下达了撤离据点,放火烧毁的命令。
「咕……!先灭火!还有安排民众避难!」
现在是圣灵祭期间,各地而来的参加者聚集在这里,城市里的人是平时的好几倍。要是发生了火灾,混乱在所难免。
「将军,不好了!」
这时一名部下飞奔而来。
「又发生了什么!?」
「是的,王城外流传着不好的谣言,以此为导火索,发现有零散的暴动行为……!」
「谣言……!?内容是什么!」
这名男部下犹豫了一会,说道。
「恕部下冒昧,有谣言说鲁贝鲁将军杀害了奥尔多拉塞王……打算篡夺王位……!」
鲁贝鲁愣了一会,像是失去理智一样哑口无言,随后大喊出声。
「开───开
.
什么玩笑!这算什么!」
◆◇◆
「卡璐朵梅里亚大人,部下回来了」
说话的是站在入口处的奥乌鲁。卡璐朵梅里亚眺望着窗外,说道。
「奥乌鲁,汇报情况」
外面黑烟弥漫。远方传来别样的喧闹声,和祭典的氛围不同,更像是发生了紧急事态。卡巴利努的士兵严密地保护着这片贵族住宅区,但除此之外的地方恐怕正上演着暴力和怒号。
「遵命。以维恩王子的别馆为主的几处火灾地已经全部扑灭。然而由于市民间流传着国王死亡的消息,各种虚假情报错综复杂,市民陷入混乱。各处还发生了暴动和抢劫事件」
「太美妙了」
卡璐朵梅里亚心醉神迷地松了口气。
「本来这趟跑腿挺无聊的,没想到能碰上这种事。必须得感谢维恩王子呢」
「……这样好吗?特地帮那位王子一把」
「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吗。不单是奥尔多拉塞王的死讯,对方可还送来了将军背信弃义的证据哦」
赫罗里耶死前提及了鲁贝鲁一手安排的奥尔多拉塞王退位计划。维恩命令拉库鲁姆前往赫罗里耶宅邸偷走了计划书。
维恩知道,在逃跑前最多只能放火烧掉别馆和各个据点,来不及做其他安排,于是他把证据送到了卡璐朵梅里亚之处。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用这些情报加剧混乱,维恩是这么认为的。
事实上,卡璐朵梅里亚确实这么做了。
「收到这么贵重的情报,不竭尽所能地扩大混乱岂不是太可惜了」
主君糟糕的性格,以及看穿了主君这一点加以利用的维恩。奥乌鲁对这两件事情感到头疼,说道。
「……关于其他几位选圣候,他们似乎在计划逃离这座城市」
「这也难怪。哪怕他们不够聪明,也还是能察觉到危险逼近呢」
「我等应该如何应对?」
「做好逃离的准备。尽可能搅乱此地的局势,随后返回圣王厅」【注①】
「遵命」
奥乌鲁行礼告退。
视线从未离开过窗外的卡璐朵梅里亚朝着恐怕在前方逃亡的少年喃喃自语。
「可惜你引发了这场骚动了却没能参与进来。不过这样刚好。希望你能尽情享受我为你准备的一点小小心意」
◆◇◆
「──差不多该休整一会了」
拉库鲁姆点头赞同维恩的意见,随后下令让随从们休整。
随从们安下心来,麻利地开始休息身体。
维恩没有告诉他们奥尔多拉塞的死讯。考虑到这会招致无谓的混乱,维恩便只告知他们察觉了鲁贝鲁将军的袭击计划,所以要火速回国。
「妮妮姆,行军速度如何?」
「很顺利。不枉费我们只带了最低限度的行李」
妮妮姆铺开地图,说道。
「只是这之后有三条路。沿着山边走的最短路线。主干道路线。途中有观光胜地的迂回路线。往返打算按计划走主干道,怎么安排?」
「我听说沿山那条路经常发生悬崖塌陷」
「是的,路况险峻且事故多发」
「唔……拉库鲁姆,趁着休整期间派人确认那条山路」
「遵命」
拉库鲁姆立马开始挑选人员,维恩看了他一眼,说道。
「妮妮姆,联络哈加尔的鸟放出去了吗?」
「是的」
「那么他们应该开始行动了……」
维恩在逃离城市后,立马下令放飞联络用的鸟儿,让守卫金矿山的哈加尔将军派兵前来迎接。
「和哈加尔汇合就能挡住追兵。确认山道能用的话,一口气穿过去」
妮妮姆同意维恩的意见。
「对了妮妮姆,杰诺在做什么?」
「一会失落一会烦恼的,感觉很忙呢」
逃走以后──准确来说是杀了奥尔多拉塞和赫罗里耶之后,她一直冷静不下来。血刃卖国奴的成就感和弄脏自己双手的罪恶感。对奥尔多拉塞死在自己眼前一事感到困惑的同时又抱有纳特拉或许会和解放军联手的期待。大概是因为这些感情交织在一起得不出结论吧。
如果有时间的话,未尝不可跟她聊几句,让她冷静下来,可惜如今情况紧急。
「必须平安把她送回残党军。帮我多留意一下她」
妮妮姆点点头,说道。
「之后要和残党军联手吗?」
「当然要联手。哪怕成功摆脱追兵,可既然已经杀了奥尔多拉塞,和卡巴利努的战争注定无法避免。不管是残党军还是其他什么,有人能联手自然最好不过」
「局面真是变化无常呢」
「完全同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好痛,别踢我脚」
妮妮姆无视维恩的抱怨继续用脚踢着他的小腿,说道。
「顺便问一下,决定和残党军联手是在杀奥尔多拉塞之前吗?或者之后?」
「当然是之前。我可没有傻到先杀了对方再考虑之后怎么做」
「哼。也就是说,不是先打算杀了对方再考虑之后的事情咯?」
「……」
「看我这边」
妮妮姆双手夹住别开视线的维恩的脸颊,使其看向自己。
「为了杀掉对方而考虑和杀了之后再考虑不是一样吗……!」
「其实那个,动手的时机我事先问过对方了,如果不问的话结果应该会不太一样,大概可能或许」
「骗人,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当场杀了他吧」
「相信我的理性」
「就是相信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问你,当初是哪张嘴说在会谈现场暗杀对方不可理喻的」
妮妮姆边说着这些话边拉扯着维恩的脸颊,突然有东西进入两人的视野。
两人望向天空确认发生了什么,只见一只鸟挥舞翅膀落在地上。
「那是……王宫发来的联络」
妮妮姆立马向鸟儿伸出手,鸟儿拍了拍翅膀,停在她的肩膀上。信筒绑在鸟脚上,妮妮姆果断地取出信筒,拿出里面的信。
「妮妮姆,里面写了什么?」
这种鸟非常聪明,数量稀少,只用于紧急联络。也就是说,国内发生了不得不使用这种鸟的紧急事态。
维恩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妮妮姆对他说道。
「……哈加尔将军,举旗造反了」
「…………哈啊?」
维恩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
舍弃主君逃跑的胆小鬼的儿子。
自己打出生起便背负着这样的罪行。
因此每日被人以轻视地眼光看待,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啊啊,好渴望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呢。渴望名誉。别人无法理解也无所谓。只希望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能抓住一小撮荣耀。
所以投身沙场。相信总有一天会被人认可,战斗至今。
或许是因为自己有打仗的才能。不久便出人头地,当上了将军,华丽地大显身手。
名誉满怀,最幸福的时刻。人生的黄金期。但是,变故突生。【注②】
主君突然给自己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夺走了自己的所有名誉。曾多次提出质疑,无人应答,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又过上了和从前一样每天遭人蔑视的日子。和那个时候不同的是,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无法取回名誉了。
愤怒过。憎恨过。后悔过。苦恼过。
怀抱着这些情绪离开了故乡,流浪各地。
污名不管到了哪里都挥之不去,每日活在他人的嘲笑和污蔑当中。
最后来到了最北端的小国。这里和战争无缘,贫民遍地。
真是凄惨。曾率领上万士兵,沐浴民众喝彩的自己竟然会在这种小国无闻而终,想到这里便不由得流下眼泪。
然而小国的国王对凄惨的自己说道。总有一天会有人需要你这份能力。在那之前磨尖你的獠牙吧。
自己相信了国王的话语。选择了相信。于是自己不断学习,锤炼本领。
一年过去了。机会没有到来。
五年过去了。机会没有到来。强忍住心中的怀疑。
十年过去了。机会没有到来。每天活在不安之中。
二十年过去了。机会没有到来。腐朽的心像铅一样沉重,限制住自己的手脚。
随后三十年过去了。
大陆风起云涌,像是顺应时代的呼唤一般,才华横溢的王太子崭露头角。
机会终于来了。
可是,当自己出于喜悦打算伸出颤抖的双手的时候,注意到了。
自己那因年老而布满皱纹的,双手──
「哈加尔将军,您怎么了?」
「唔……」
听到身旁有人呼唤自己,哈加尔逐渐睁开闭着的双眼。
一座防御要塞建在吉拉特金矿山往西的地方,这里是要塞的会议室。
包含哈加尔在内,会议室里如今聚集了十多名男性。
「抱歉。想到我今后要做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恍惚」
.
「这点事情便动摇可不行啊。您可是我等新生纳特拉军的首领」
新生纳特拉军。这是聚集此地的诸侯自起的军队名号,实际上是针对纳特拉的叛军。
事情要追溯到维恩率领使节团离开要塞之后。
各地诸侯没有任何征兆地率兵聚集至该要塞。
诸侯的兵力是两千。要塞的守备兵力是五百。守卫兵没有对兵力差距感到动摇的原因有二。一是因为诸侯高举纳特拉的旗帜,二是哈加尔将军镇守要塞。万一发生意外,他们坚信自己能在哈加尔将军的指挥下击溃两千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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