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王子的赤字国家重生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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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五章 愿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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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凭我们无法击穿敌人的防御!被敌军包围的话将孤立无援!」

跟随古莲发起突击的队员只有五百,周围则是数千敌军。虽然是莽撞的决定,古莲却英勇地笑了。

「不,敌军的集中力被打断了!现在可以直捣黄龙!」

正如古莲所说,出其不意的进攻给敌军原本坚固的防御阵型开了一个洞。继续这么突击下去,可以抵达敌阵的最深处──友人斯特兰格和其主君曼弗雷德所在的司令部。

「我等即将向敌军司令部发起冲锋!──抓住第三皇子,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失策……!」

看着发起冲锋的古莲小队,斯特兰格脸上渗出汗水。

战斗力不及巴尔德罗修军的曼弗雷德军之所以能抗住敌军的猛攻直至今日,原因在于团结的意志。每名士兵都抱有贯彻防御的念头,坚强的意志力造就了铜墙铁壁般的阵型。

但是,曼弗雷德军今日转为攻势,防御变成了攻击,再加上巴尔德罗修军的撤退,士兵们的脑中已经完全不存在防御的念头了。

古莲就是在这时发起了反攻。

目睹他那非同常人的武力,忘记防御的曼弗雷德军士兵自然抵挡不住。实际上,在斯特兰格注意到古莲前,古莲的部队就已经逐渐逼近了。

斯特兰格立马向部下发出指令。

「让重装兵排成三列,挡在那支敌军小队面前!立刻!」

「遵、遵命!」

「离这最近的骑兵队在哪!?」

「骑兵队前去追赶敌军本队了!让他们赶回来需要时间!」

「嘁……!」

在主要由新兴贵族组成的曼弗雷德派系之中,从属派系之人对功名利禄有着很深的渴望。每个人都拼命想要立下比他人更多的功绩。这样的一群人自然不会放过眼前撤退的敌人。

「重装兵列阵完毕!」

「好,这下就──」

拦住前进的敌方骑兵,动员周围的士兵镇压对方。

斯特兰格脑中浮现出这样的计划。

「这种程度就想拦住我吗!」

古莲的突击冲破了三列重装兵。

「敌、敌军骑兵小队,仍在前进!」

「……让曼弗雷德殿下前往后方避难!」

在对方抵达司令部前已经没有阻止的手段了。敌军一定会来到这里。

斯特兰格在理解这一点的基础上,带着决心说道。

「所有人各就各位!准备启用所有陷阱!在司令部迎击敌军!」

「队长,看见敌军司令部了!」

击退一个又一个袭来的敌人,发起突击不久之后。

古莲一行终于看见了敌军司令部。

「厉害,就快到了!」

「行得通!」

原本半信半疑的队员们看到眼前的

.

结果,士气高涨。如果能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活捉敌军首领,军功难以估量。

「全员切忌疏忽大意!敌军司令部定然布置有十多二十重的陷阱!接下来才是紧要关头!」

古莲提高嗓门,提高部下们的警惕。

这时,他的视线突然集中在某一处。

敌军司令部中央站着一名男子,古莲和他眼神交汇。

古莲大喊。

「──你来了,斯特兰格!」

「来了啊,古莲」

被叫到名字的瞬间,斯特兰格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笑了出来。

是因为在战场上看到友人那一如既往的身影吗。

不过,也仅此而已。接下来的交锋无关友情。

斯特兰格心想。

(强大到可以颠覆败局的武力。你还是老样子,强大得让我感到钦佩,古莲)

古莲也心想。

(能把我军逼到这个地步,你的智谋果然不可小觑,斯特兰格)

并且,两人有着同样的确信。

((所以,必须在这里解决你──!))

逐渐逼近的古莲。展开迎击的斯特兰格。

是斯特兰格的智谋吞噬古莲。

还是古莲的武勇凌驾斯特兰格。

在喊声震天动地的战场上,决战之刻逐渐逼近──

「──所有人,立刻放下武器!这是帝国发出的停战命令!」

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最佳的时间点上,从旁狠狠地挥出了一拳。

◆◇◆

「停战!?究竟怎么回事!?」

「这算什么,谁干的!?」

困惑和愤怒的情绪蔓延在两军之间,并扩散到整个战场。

决出下一任皇帝的大决战。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时,却被不知名的势力泼了一盆冷水,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尤其是处于优势的曼弗雷德军,甚至打算无视命令继续进攻。

但是,他们马上发现。

「喂、喂,你看那里……!」

化作战场的平原附近,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兵团。

但是,让他们感到惊讶的不是兵团本身,而是兵团高举的旗帜。

既不是第二皇子,也不是第三皇子,更不是第一皇子。

「──皇帝陛下的旗帜啊,那是」

帝国最为神圣的旗帜,随意对待的下场就是人头落地。绝不可轻易弄错或弄虚作假。

「也就是说那支兵团是帝国军……而且是直属皇帝陛下的军队!?」

「喂、我说,糟糕了!所有人放下武器!」

哪怕皇帝已经逝世,可其权威仍旧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两军士兵注意到停战公告是以皇帝旗号下达,争先恐后地扔掉武器。

「可,可是啊,陛下不是早就驾崩了吗?」

「是啊,能够代替陛下出动直属兵团的人……」

大多数士兵苦苦思索问题的答案。

然而有一部分高官知道。

在帝国仅有一人,握有皇帝不在时作为皇帝代理调动军队的权限。

然后,那支部队派来的传令兵说出了答案。

「在这之后,宰相凯斯基纳阁下将在纳鲁西拉举行会谈!两军的代表,巴尔德罗修皇子和曼弗雷德皇子一同参加此次会谈!」

嘈杂的议论声传遍了剑戟声戛然而止的战场。

◆◇◆

房间内的气氛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

原因不言自明,主要在于第二皇子巴尔德罗修和第三皇子曼弗雷德。这两人一边酝酿着一触即发的恶劣气氛,一边互相瞪视。

「……太可恶了,竟然在最坏的时机从中搅乱。拜此所赐我的胜利不翼而飞」

曼弗雷德突然开口。

「巴尔德罗修,你应该很感激吧。因为凯斯基纳的介入,你的脑袋还好好地长在头上」

「……别太得寸进尺了曼弗雷德」

巴尔德罗修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愤怒。

「使出那种卑劣的手段竟然也敢夸耀胜利。向帝国同胞投毒,你连最起码的良知都没有吗?」

「哈哈哈,你是说投毒代表卑鄙,用剑杀人反倒公平吗?还真是有利于你们军人的价值观啊。正因为你们有这种扭曲的认知,才会中圈套啊」

两人之间火花四溅。只要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契机,就有可能引发第二次交战。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打开了。

「──抱歉,我来迟了」

来人是帝国宰相凯斯基纳。他身后跟着几名士兵,巴尔德罗修在看到其中一人后开口道。

「……塞拉斯将军,你投靠了凯斯基纳啊」

塞拉斯,弗拉姆人,是名贵族,同时也是帝国军将领之一。他过去在自家宅邸款待了维恩,如今则负责接待芙兰亚。他听到皇子的话语后微微一笑。

「不是这样的,殿下。要出动陛下直属的部队,如果没有负责指挥的将军岂不是贻笑大方吗。臣只负责指挥,除此之外没有要介入的意思,请您无需在意」

「真是帮了大忙,塞拉斯将军。我虽然可以拨出动兵所需的军费,但是不懂指挥。不过军队这东西不管看多少次都感觉不可思议。受限于队伍这一框架,内在却充满流动性,宛如蝴蝶之蛹。啊,您知道虫蛹里面充满了粘稠的液体吗?青虫融化成液体,然后羽化成蝶,那么蝴蝶和青虫究竟还算是同一物体吗?只有内在相同,长相和形态都发生了改变,仿佛像是不同的生物。味道也不一样」

「凯斯基纳卿。两位殿下还在等您,虽然您说的内容很是让人感兴趣,不过还请您适可而止」

「这可真是抱歉。那么这个话题留待以后」

凯斯基纳向塞拉斯低头行礼,然后看向皇子们。

「……那么,凯斯基纳,麻烦你解释一下」

曼弗雷德开口道。

「你为什么要来阻止我?你在帝位之争中应该是中立立场吧?」

「中立这个说法有些不太恰当。在臣能酌情处理的范围之内,臣会尊重贵为陛下子嗣的各位皇子,仅此而已。实际上前几天发生了无法置之不理的事态,因此选择介入。两位也有所耳闻吧?」

「是迪梅托里欧那愚蠢的领地上发生了叛乱吧」

巴尔德罗修冷笑一声。

「本该庇护的领民掀起暴动,真是太不像话了」

「确实如此。同样身为皇子,为他感到羞耻」

身为罪魁祸首的曼弗雷德嘲笑道。巴尔德罗修也继续说道。

「不过,这也难怪。尽管他是皇帝之子,母亲却出身不起眼的小国。真是有损皇帝的尊贵血脉」

「他本人似乎十分执着于他母亲。据说光是不小心说出名字就会让他暴跳如雷。或许正因为兄长是这种性格,才会催生叛乱」

趁着本人不在──就算本人在这里,他们也一定不会在意吧──两人一同贬低迪梅托里欧。长兄已经垮台,两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凯斯基纳对这样的两人说道。

「两位殿下能这么说臣便安心了。看来能彻底解决问题」

「怎么回事?你想说什么」

「臣今天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通知两位殿下」

凯斯基纳停顿了一拍,说道。

「──现如今,两位殿下及麾下派系所属之人的领地上发生了大规模叛乱。请即刻返回领地,镇压叛乱」

「「什……!?」」

除了凯斯基纳以外,全员惊讶地睁大双眼。

「叛、叛乱!?我的领地!?」

「这算什么!怎么可能!」

「是真的。因为殿下们的决战从领地上带走了太多人,所以领地发来的报告有所迟缓。并且──」

凯斯基纳刚说到一半,房间外传来了粗暴的脚步声。

有人气势汹汹地打开房门。巴尔德罗修和曼弗雷德看向来人,睁大了双眼。

「看来人都到齐了」

「明明来了也只是添乱」

「哼,没必要照顾愚弟们的心情」

「这可真是,关系极好呢」

傲慢地嗤之以鼻的是安斯沃多帝国第一皇子迪梅托里欧。

在他身旁一脸无可奈何的是安斯沃多帝国第二皇女露薇尔米娜。

而在两人身后一步之遥,一脸苦笑的是纳特拉王国王太子维恩。

此次动乱的三名关键人物,就站在那里。

◆◇◆

「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巴尔德罗修露出明显的困惑之色。负责护卫的士兵们也一样,完全跟不上事情的展开。

只有曼弗雷德不同。

他一看到维恩的身影,便在脑中得出了结论。

发生在迪梅托里欧领地上的叛乱。凯斯基纳的介入。不知去向的迪梅托里欧和维恩。以及这次发生在己方领地上的叛乱。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指向的答案是──

「……你没有阻止叛乱,维恩王子」

曼弗雷德声音颤抖。

不会吧。开什么玩笑。但,这一定是正确答案,他如此确信。

.

「不仅如此,你甚至反过来煽动迪梅托里欧领内的叛乱,让其蔓延。──为了把叛乱的战火,烧到我们的领地上!」

「什、什么……!?」

巴尔德罗修和曼弗雷德,两名皇子将视线刺向维恩。

维恩笔直地承受他们的视线,说,

「哎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事不关己地笑了笑。

「我之所以会在这里,只是顺带的。对吧?迪梅托里欧皇子」

「没错。无理取闹只会有损你的风度,曼弗雷德」

迪梅托里欧从容不迫地笑了笑,同意维恩的说辞。

他的这幅姿态,摆明是在承认曼弗雷德所言无误。

(──真是的,真是一剂猛毒)

知晓一切的迪梅托里欧依旧认为这个可怕的计划让人不寒而栗。

所谓领地的叛乱,无异于在脚下点火。所有人都会先考虑如何灭火。

但维恩不同,如果选择灭火,在灭完火前败局就已注定。得出这个判断后,维恩开始着眼于与己方领地毗邻的其他领地,也就是其他皇子和其派系的领地。动用迪梅托里欧的剩余兵力加速叛乱的进程,让叛乱之火烧到领地之外。不是“太热了先灭火”,而是“太热了,你也烧起来吧”的同归于尽战术。

「……也就是说,是这么一回事吗?」

巴尔德罗修愤恨地咬牙切齿。

「你是想这么说吗?我们三人的领地都发生了叛乱,现在没空争什么帝位了。迄今为止的战斗毫无意义,早点返回领地吧……!」

面对不想承认的结论,巴尔德罗修懊恼地吐露心声。

「不,你说错了」

然而现实远比巴尔德罗修所说的结论更糟糕。

「该回去的是愚弟们,只有你们」

迪梅托里欧对似乎在说“你在开什么玩笑”的两个弟弟说道。

「因为我已经解决了领地上的叛乱」

「「什……!?」」

两位皇子瞪大双眼,急忙看向凯斯基纳。于是他微微点头。

「正如迪梅托里欧皇子所说,发生在他领地上的叛乱已经平息了」

「怎么可能!」

曼弗雷德大喊出声

「叛乱可是蔓延到了我们的领地啊!?即便要恢复治安,迪梅托里欧派系的人手大多战死在先前的战斗中,还失去了物资!就算他能抢先我们做出应对,人手和物资都不可能,足够……」

他没能说到最后。

映入他眼中的,是站在维恩和迪梅托里欧身旁,嫣然一笑的露薇尔米娜。

看到她的瞬间,曼弗雷德便想通了一切。

「露薇尔米娜,是你──!」

「没错,和您想的一样。曼弗雷德皇兄」

露薇尔米娜很是心痛地把手放在胸前。

「被卷入叛乱的民众自不用说,掀起叛乱的民众也不是自愿作恶的。正如我之前担心的那样,他们是被帝位之争波及的牺牲者,救济他们不正是忧国之士的职责吗?」

露薇尔米娜继续道。

「幸运的是,迪梅托里欧皇兄允许我在他的领地内自由行动,并保证妥善处罚参与叛乱的领民。为了帝国之民,我动用忧国派系的力量,为恢复治安出了一份力」

提出这个计划的是维恩一方。

经由芙兰亚取得联络,就结果来说,迪梅托里欧确保领地内的安定,露薇尔米娜获得忧国忧民的名声。

如果妮妮姆在这里,想必她会一脸无语地看向维恩和露薇尔米娜吧。

起初是露薇尔米娜算计维恩,把他丢到了迪梅托里欧阵营。

于是维恩将计就计,让露薇尔米娜加大赌注。

彼此都在等一个抢先下手的机会,然而两人一看到迪梅托里欧阵营快要因为曼弗雷德的谋略败下阵来,便毅然而然地选择携手合作。

这两人之间没有类似愤怒和憎恨之类的个人感情,有的只是压倒性的自私自利。

「好了,这样你就明白了吧。要留在这里接受洗礼仪式的不是你们,而是本皇子」

迪梅托里欧傲慢地宣告道。

即便迪梅托里欧不在此地,并且凯斯基纳没有宣布领地的治安得到恢复,两位皇子依旧面临为难的困境。为了不让对方当上皇帝,双方都无法离开城市纳鲁西拉。然而这样做会导致领地上的火越烧越旺。他们必须一边看着脚底的火逐渐烧至全身,一边和对方对峙。

「……我不会承认的!」

巴尔德罗修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桌上。

「你们这些家伙,这算什么!要因为这种无聊的谋略定下皇帝!?别开玩笑了!我绝不承认!」

巴尔德罗修嘶吼着,看向曼弗雷德。

「曼弗雷德!你也不打算接受这个结果吧!?」

「……没错,是啊。我也没这个打算」

于是迪梅托里欧嘲讽地问道。

「哦?不承认还能怎么办」

「……我和曼弗雷德的力量加在一起,兵力差距显而易见」

巴尔德罗修把手伸向腰间的佩剑。看到他的动作,在场所有人都摆好了架势。既然讲道理没用,那就用暴力解决,这是自古沿用至今的方法。

然而维恩突然插入话题。

「这个责任,究竟会算到谁的头上呢」

与一触即发的空气格格不入的露薇尔米娜游刃有余地接过维恩的话锋。

「您在说什么责任?维恩王子」

「我只是在想,假如迪梅托里欧皇子、我、露薇尔米娜皇女、凯斯基纳卿死在这里,到底算是谁的责任,露薇尔米娜皇女」

于是她稍微思考了一下,微微一笑。

「那当然是巴尔德罗修皇兄了」

「果然还是这么想比较自然吗」

「是的。即便这件事以共犯的形式收场,曼弗雷德皇兄也会立马想办法嫁祸罪名呢」

巴尔德罗修和曼弗雷德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这对曼弗雷德皇兄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现在虽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但他毕竟在战场上没能解决掉巴尔德罗修皇兄。时间拖得越久,巴尔德罗修军中的毒迟早会失去效力,最后恢复实力。要是再一次正面对上,一定会输吧」

「杀害皇族、同盟的王族、宰相……你是说他不会放过把这些污名嫁祸给对方的机会吗」

「这还用说吗」

露薇尔米娜看向巴尔德罗修。

「可是,这也实属无奈不是吗?因为巴尔德罗修皇兄先背叛曼弗雷德皇兄,打算举行洗礼仪式呢。背叛别人的人又被别人背叛可是常有的事」

巴尔德罗修咬紧嘴唇。巴尔德罗修和曼弗雷德之间略微浮现的合作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曼弗雷德咬牙切齿地说道。

「…………皇妹的性格真是糟糕透顶啊」

「太过分了。才没那么坏呢,对吧?维恩王子」

「啊,我选择保持沉默」

「我说你啊」

露薇尔米娜戳了戳维恩的手臂。

「……差不多该得出结论了吧」

凯斯基纳不紧不慢地说道。

「如果两位殿下愿意返回领地,维持治安,臣不会多嘴。可若是继续留在此地呈口舌之争,臣会判断两位没有治理领地的资格,以帝国宰相之名接管领地」

房间里充满了令人压抑的沉默。

沉默持续了许久,先开口的是曼弗雷德。

「……明白了,我会回去的」

「曼弗雷德!?」

对此最为震惊的是巴尔德罗修。

「你是认真的吗!?你应该明白这时选择撤退意味着什么吧!?」

「那难道要我坐视领地陷入荒芜,和你在这里相持不下吗?恕我拒绝。要是这么做,即便机会来临我也无法动弹」

「咕……可是……!」

「不好意思,方针已定,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讨论了。容我先行告退」

曼弗雷德站了起来。

「中了你们的圈套啊。不过,不要以为还会有下次」

对维恩和露薇尔米娜留下这番话,曼弗雷德和护卫一起离开了房间。

而剩下的巴尔德罗修则是沉默并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愤恨地说道。

「……我军,也撤退」

◆◇◆

驻扎在纳鲁西拉附近的双方军队对于皇子们下达的撤军命令感到困惑,其中也有人提出了抗议。

然而在得知己方领地发生叛乱后,大多数抗议者立马转变了态度。即便主君成为皇帝,自己的领地变得一片荒芜的话便毫无意义了。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两军一同撤退。

「洛连西奥阁下,打扰了」

巴尔德罗修阵营。

古莲走入驻扎在野外的帐篷内,看见了垂头丧气的洛连西奥。

「……古莲啊」

洛连西奥抬起头看了一眼古莲,但又立马将视线投向地面。几天前,他还是一个老当益壮的将军,现在却急遽衰老了不少。

「撤军的准备即将完

.

成,前来报告。伤员及中毒的士兵,大多恢复了健康,可以继续行军」

「…………」

古莲接连作出汇报,但洛连西奥一直没有应答。败北给他带来的打击是如此巨大。不仅是洛连西奥,派系的其他重镇们也都是这幅模样。

(当然,最为失意的一定是巴尔德罗修殿下吧……)

谁能料想到击破迪梅托里欧军之后会演变成这样呢。正因为距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失败时的沮丧才愈发让人痛苦。

「我们,是哪里弄错了……巴尔德罗修殿下的道路竟然被封住了……」

洛连西奥像是想甩掉噩梦一般摇晃着头。然而他直面的不是噩梦,而是现实,再怎么摇头都无法甩掉。即使明白这一点,也还是无能为力

「古莲……你要是那时候,能杀死第三皇子……」

「……」

正如洛连西奥所说,要是那时候剑刃能刺向曼弗雷德,或许会发生什么变化吧。又或是更早之前,自己能拼尽全力告诉巴尔德罗修,民众渴望洗礼仪式是因为受到了维恩的煽动,或许就能迎来不一样的结局。

(……虽然不知道答案,但也无济于事了)

古莲也是派系的一员,他心甘情愿接受上级的斥责。

但洛连西奥也注意到了,自己只是在迁怒于人。他忍住涌到嘴边的骂言,低声说道。

「……原谅我,说了这么无趣的话」

「遵命。不,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抱着懊悔的心情追逐无法抵达的未来留下的影子,终究只会一无所获。任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时即使明白,也还是会感到无助。

「赶快做好返回领地的准备。为了巴尔德罗修殿下,现在最重要的是返回领地,维护安定」

「遵命,我明白了」

就这样,巴尔德罗修军士气消沉地返回了他们的领地。

这一惨状如实地反映了巴尔德罗修及其派系因此次事件而大幅失去的力量。

「您确定吗?就这么撤退」

另一方面,曼弗雷德阵营。

斯特兰格一边为大规模的人员移动进行准备,一边询问曼弗雷德。

「这样一来迪梅托里欧皇子会成为皇帝啊」

「是啊。这一点也不好。我现在的心情可谓是肝肠寸断」

曼弗雷德耸了耸肩。

「可是没办法。这次是我输了。他们干得很漂亮」

「是臣的计策输给他们了。没想到他们会利用我方掀起的叛乱。十分抱歉」

「是我采用了你的计策,所以是我输了」

曼弗雷德反问道,“比起那些”,

「你又如何?如果我输了,对你故乡的承诺也无效了。迪梅托里欧可不关心属州」

「即位的不是对待属州态度恶劣的巴尔德罗修皇子,已经算是回避了最糟糕的情况。而且露薇尔米娜皇女因为此事获得了迪梅托里欧皇子的友谊,臣曾经打算拜托她为故乡谋求方便」

「啊,真讨厌,这么快就想通了。你们这些为了利益投奔过来的人可真是」

嫌弃地叹了口气,曼弗雷德突然注意到一个违和的地方。

「曾经打算?」

于是斯特兰格说道。

「虽然跟随您只有数年,但臣知道,殿下不会轻言放弃。而殿下这么干脆地选择撤退,一定是有什么想法吧?」

「……原来如此,你很有眼力啊」

曼弗雷德钦佩地点点头,

「我并非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有些地方令我在意」

「您是指?」

「是露薇尔米娜。我认为她想成为女帝、但她这次却在辅佐迪梅托里欧称帝」

「……是我误会了她的目的,还是她放弃了女帝的目标」

「又或是,握有颠覆这个局面的杀手锏、、、、、、、、、、、、、、、、、」

曼弗雷德淡然一笑。

「如果是后者,就还有搅动局势的可能性。那么,当然是保存力量为上,不是吗?」

「臣明白了」

解释完这一切,曼弗雷德在远处眺望纳鲁西拉。

位于纳鲁西拉的有迪梅托里欧、露薇尔米娜,以及维恩。

他们的想法究竟会制造出怎样的局面。

「……不管怎样,希望能演变成有利于我的情况」

◆◇◆

在纳鲁西拉有两处地方与灵魂有关。

一个是历代皇帝长眠的陵墓。然而,陵墓并没有建在纳鲁西拉的城市内部,而是建在了郊外。由于陵墓是个庞大的设施,如果建在城市内,会阻碍城市的功能。

另一个,则是举行洗礼仪式的祭祀场。建在城市的中心地带,据说历代皇帝的灵魂会在这里守望帝国。

皇位继承人在这里举行仪式,并在祭司的帮助下和祖灵沟通,获得成为下一任皇帝的许可,最后在帝都的民众面前宣布即位。

现在,迪梅托里欧和派系的重镇们一同踏入了祭祀场。

「就是这里吗……」

进入祭祀场不需要穿戴华丽的装饰。但在微弱的灯光照耀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由得让人肃然起敬的氛围。

「洗礼仪式准备的怎么样?」

迪梅托里欧询问身旁的部下。

「关于此事。因为巴尔德罗修皇子之前已经进行过准备,所以几天之内就能完成」

「是吗……哈哈,是吗」

迪梅托里欧双肩颤抖。

「我会成为皇帝……是我!」

喜悦和兴奋从身体深处喷涌而出。

他曾过着被人用轻蔑的眼光看待的生活。实际上,他的才智远不如弟弟和妹妹。别人所承认的,不过是他那皇帝的长子的身份。可这样的自己,终于站到了顶点。

「太好了,迪梅托里欧皇子」

「真的,可喜可贺呢,皇兄」

身旁的维恩和露薇尔米娜向他表示祝贺。维恩尽管是他国的王子,但直到最后都没有舍弃迪梅托里欧,一直为他出谋献策。露薇尔米娜则动员派系的力量,帮助他镇压叛乱,维持治安。没有人会反对这两人站在迪梅托里欧身旁。

但如今,倒映在迪梅托里欧眼中的却不是这两人。他注视着的,是早已不在人世的母亲的背影。

(母亲……)

──你要成为伟大的皇帝。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起母亲的爱。

是看到送给母亲的花环惨遭丢弃的时候吗。

是注意到母亲明明微笑着,眼神却冷若寒冰的时候吗。

日益增长的疑惑变成了阴暗的怀疑,在脑海中盘旋。

想要消除怀疑。想要确信敬爱的母亲爱着自己。然而没能实现这个目标,母亲便去世了。

(这样我就……)

所以自己遵从母亲的教诲,决心成为伟大的皇帝。

如果自己让帝国繁荣起来,就相当于母亲作为帝国人爱着帝国。这样一来,一定能证明母亲也爱着她的孩子。

(总算是,踏出了第一步……!)

迪梅托里欧向祭祀场走去。

迈着确信自己会成为皇帝的步伐。

怀抱着终于抵达这里的成就感和即将成为皇帝的使命感,迪梅托里欧现在可谓处在幸福的巅峰。

然后。

「──请您止步,还未下达举行洗礼仪式的许可」

在抵达的顶峰等待着他的,是坠落的命运。

◆◇◆

困惑的情绪蔓延至在场所有人心中。

他们一齐看向身后的祭祀场出入口。

宰相凯斯基纳带着数名护卫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凯斯基纳」

迪梅托里欧谨慎地问道。

「我现在心情很好。现在的话,我可以当作你一时糊涂才口出妄言」

「不,没有这个必要」

凯斯基纳走向迪梅托里欧,重复道。

「迪梅托里欧皇子,臣作为帝国宰相,反对您在这里举行洗礼仪式」

「你在说什么胡话!」

迪梅托里欧大喊。

「我平定了领地的叛乱!愚弟们也撤军了!你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我!」

「有的,殿下」

凯斯基纳面无表情地宣告道。

「从前几天起,迪梅托里欧殿下便蒙上了无权继承帝位的嫌疑」

「怀疑我的继承权!?到底哪里值得怀疑!我的哪里!」

「您不是皇帝的亲生子、、、、、、、、、」

凯斯基纳的话语如箭穿心。

「这种可能性正在浮出水面」

「────」

在场的众人哑口无言。

无法理解凯斯基纳在说什么,众人一脸哑然的模样,显得十分愚蠢。

但是谁能指责他们的反应呢。迪梅托里欧作为帝国的第一皇子生活至今。结果有人突然告诉你,说他可能不是皇帝之子,脑袋会一片空白也情有可原。

「你,在……你在说什么……?」

迪梅托里欧用颤抖的声音组织语言。

「你说,你

.

说我不是皇帝之子?」

他的询问包含了期待,或许只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凯斯基纳没有否定他刚才说过的话。

「是的。因此,在洗清您的嫌疑前,无法举行洗礼仪式」

「…………」

迪梅托里欧打算开口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话不成声,重复了几次之后──愤怒从他的眼中爆发而出。

「……凯斯基纳!你这番话,可不是开玩笑就能解决的!」

迪梅托里欧大喊出声,周围的家臣们也回过神来。

「是,是啊!突然间以为你要说什么,胡言乱语也要懂得分寸!」

「竟敢说殿下不是陛下的子嗣,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家臣们如烈火般大喊出声。凯斯基纳笔直地承受他们那激昂的情绪,不为所动地从怀中徐徐掏出一册本子。

「请看这个」

「这是什么……日记?」

「正是如此。──这是迪梅托里欧殿下已故的母妃,第一皇妃大人的日记」

众人惊讶地瞪大双眼。

迪梅托里欧的母亲。提及她的事情乃是迪梅托里欧派系最大的禁忌。

「诸位应该听说过传闻,自从皇妃大人的故乡被帝国吞并之后,皇妃大人便一直对帝国心怀愤懑和不满」

「谣、谣言!那是传闻!」

「是的,可是解读这本日记后……发现皇妃确实憎恨着帝国」

凯斯基纳随意翻开日记,将书页上的内容展示给众人看。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对帝国的怨恨和幸酸,连余白都没有留下。字里行间散发出的怨念之深,有着让人窒息的冲击力。

「请看这一页。这里记载了某个计划。──为了向帝国复仇,让没有帝国血脉的孩子抢走帝位」

「……不可能!」

迪梅托里欧使劲从凯斯基纳手中夺过日记。

「你说这种东西是母亲的日记!?我从没见……什么,不,这是……!?」

迪梅托里欧拿着日记的手颤抖了。

他没有见过这本日记。上面写满了对帝国的憎恶,带有诅咒色彩的内容令人不忍直视,可日记上的笔迹毫无疑问是母亲的。

「这、这个笔迹该不会……」

「怎么会……不,这是皇妃大人的笔迹」

窥视日记的家臣们也倒吸了一口气。

「根据日记的情报重新调查当时的记录后发现,皇妃大人怀孕的时期和陛下宠幸皇妃大人的时期确实有些不吻合,而且从当时的知情人口中得到了证词」

「可、可是怀孕的征兆因人而异!怎么可能知道精确的时间!」

「正因如此,才会是怀疑」

凯斯基纳恭敬地作出回应。

「作为帝国宰相,臣将全力以赴查明此事。等到洗清嫌疑之时,臣会斩首谢罪。然而,在结果出来前,只能暂缓即位一事。──决不能容许非帝国血脉之人继承帝位,诸位也一定能理解吧」

祭祀场再次陷入沉默。

每个人都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迪梅托里欧。

拥有皇室血脉是继承帝位的绝对条件和大前提。正因如此,帝国的权贵们才会在三位皇子之中择其一,为其成为皇帝而出谋划策。

而这个大前提,现在被否定了。

如果迪梅托里欧不是皇帝的儿子,那么他绝对不可能成为皇帝。

即便消除了怀疑,可失去了这次机会,还能有机会领先其他几位皇子再次造访纳鲁西拉吗。

「怎么,可能……」

迪梅托里欧的身体开始摇晃,他迈着东倒西歪的脚步,两步,三步,逐渐后退。日记从他手中滑落,与此同时,膝盖失去力气,跪倒在地上。

周围的家臣们看着他,无法采取行动。不对,是没有动。因为他们先忙着和身旁之人用眼神交流。

他们在想,是否应该向迪梅托里欧伸手,是否应该向他搭话,又或许──不再拥护这个失去了价值的人,立马离开此地。陷入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态,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立场也是拼了命的。

在他们之中,有一人抱着完全不同的想法。

「凯斯基纳卿,我有疑问」

那人就是维恩。

一直保持沉默的维恩看向凯斯基纳。

「您问吧,维恩王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那本日记,是从哪里弄来的?」

维恩询问的同时,其实已经猜到答案了。

凯斯基纳的回答果然不出维恩所料。

「──这是露薇尔米娜皇女提供的」

众人看向露薇尔米娜。

露薇尔米娜注意到如此多人看向自己,吓了一跳似的缩了缩身子,怯生生地说道。

「正如凯斯基纳所说,我提供了那本日记」

「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家臣中的一员发起追问,于是她悲伤地摇了摇头。

「尽管是偶然得到的,但毕竟是已逝之人的日记。我一开始并打算不告诉任何人。但如果真心担忧帝国的未来,就不能逃避真相,我重新考虑之后,决定全权交给凯斯基纳处理」

露薇尔米娜眼角含泪。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十分抱歉,迪梅托里欧皇兄」

──当然了,看她那显而易见的演技,就能明白大部分是在说谎。

偶然得到日记的说法是为数不多的事实之一,大概是为了寻找三兄弟的弱点,彻底调查他们周围情况后发现的。与其说是偶然的产物,不如说是执念收获了回报更加恰当。

(所以,不能让巴尔德罗修和曼弗雷德获胜呢)

露薇尔米娜读到这本日记时,心想这可以派上用场。

内容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利用这本日记,让人怀疑迪梅托里欧的血脉才是最重要的。

假如这本日记是巴尔德罗修或曼弗雷德的母亲所持有的物品,效果就没那么好了。因为从属他们派系的人,大多是因为这两人的能力、人品,以及承诺好的恩赐等理由。

迪梅托里欧就不一样了。他之所以能统领派系,完全归功于他的血脉。众人追随他是因为他是第一皇子。

露薇尔米娜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迪梅托里欧的派系就此彻底瓦解。派系之人会成为无主的棋子,我要全部纳为己有!)

巴尔德罗修和曼弗雷德在此次战争中一无所获,不仅如此,战争造成的军费支出只增不减,领地也因为叛乱而混乱不堪。虽然损失不一定惨重,但想必也没空插手其他事情了。这是自己拉拢迪梅托里欧派系之人的绝佳机会。

(在此基础上,我将正式加入帝位争夺战!)

到目前为止,露薇尔米娜一直对外声明帝位属于三位皇兄的其中之一。

然而三兄弟这次的失败将让帝国之民对他们大失所望。

借助民意的力量,露薇尔米娜打算代替无能的皇兄们,向外宣布自己称帝一事。动员忧国派系在迪梅托里欧的领地上进行安抚工作正是计划的其中一环。

(巴尔德罗修和曼弗雷德当然会反对。或许还会联起手来对抗我。但如果是他们这两股势力两败俱伤的现在,我只需吞并迪梅托里欧的派系便足以应对)

因此,露薇尔米娜十分确定。

(这场胜负,我赢了────!)

她想到。

「你要是这么想,就代表你疏忽大意了,洛娃」、、、、、、、、、、、、、、、、、、、、

「哈────?」

嗒,地一声。

维恩踏出一步。

在他面前的是垂头丧气的迪梅托里欧。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展开啊,迪梅托里欧皇子」

维恩把手搭在迪梅托里欧的肩上,安慰他。

「阁下的心痛,超乎我的想象。我很想给你一些帮助,那么,我现在能为你做什么呢……」

维恩装模作样地摆出思考的样子,突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凯斯基纳。

「凯斯基纳卿,你说会等到洗清嫌疑,应该不会打算在那之前监禁迪梅托里欧皇子吧?」

「……那是当然,在查明真相前,我仍会礼待皇子殿下」

「那就好」

维恩再次看向迪梅托里欧,和蔼可亲地向他提议。

「迪梅托里欧皇子也因为这场骚动很是疲惫吧。你看这样如何,暂且前往我国,在纳特拉休息一阵」

「维恩王子……」

「纳特拉可是个好地方。虽然拿寒冷的天气无计可施,可最近景气好转,西方流通了许多物品过来。想必也有在帝国无法见到的好东西」

维恩的语气仿佛像在和结交了十多年的友人交谈一般,似乎在真心担忧迪梅托里欧。但露薇尔米娜很清楚,这不可能。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招待垮台的迪梅托里欧前往纳特拉,他能从中获得──

(──啊)

想到了。

露薇尔米娜瞬间喊道。

「塞

.

拉斯卿!」

她回过头,看向凯斯基纳身旁的塞拉斯。

「抓住迪梅托里欧皇兄!」

塞拉斯用脚发力。

他二话不说,径直冲向迪梅托里欧。

──但是,他跑到一半停了下来。

「这是……失策啊」

塞拉斯环顾四周,微微咂舌。

「塞拉斯卿!?」

「十分抱歉,露薇尔米娜皇女……附近潜伏有其他人」

「什……!?」

露薇尔米娜急忙看向四周。

祭祀场内部光线较暗,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残留着浓厚的黑暗。虽然露薇尔米娜无法分辨,但塞拉斯却察觉出了潜藏在黑暗中的气息。

「臣可以保证您的安全,可若跑到迪梅托里欧皇子身边,便无法保证了」

「……维恩王子!」

露薇尔米娜大喊。

「请把迪梅托里欧皇兄交给我们!」

「交给你们?你在说什么」

维恩装傻似的耸耸肩。

「迪梅托里欧皇子的权利理应属于迪梅托里欧皇子,我无权过问。况且,我只是邀请皇子前往我国,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怒气冲冲的」

「如果真的只是邀请,是的,真是这样我就不会这么着急了……!」

露薇尔米娜咬牙切齿地说道。她知道维恩想到了办法。只不过,她并没预料到维恩会破解自己的秘策。

不,这么说不太正确。维恩的确没有破解露薇尔米娜的秘策。

他只是考虑得更长远。

「维恩王子……你打算让迪梅托里欧皇兄逃亡到西方诸国吧!?」

维恩遭到露薇尔米娜算计,加入了迪梅托里欧的阵营。

加入的那时他便已经确信。

这场胜负,他赢不了。

露薇尔米娜既然煞费苦心地布下了这个陷阱,那么她一定是有必胜的把握。异国他乡、有限的时间、敌方势力──考虑到诸多因素,维恩不得不得出这样的结论,即看穿露薇尔米娜的计谋并准备应对方案是十分不现实的。

所以,他决定把眼光放得更远。

露薇尔米娜十有八九会把“终点”定在迪梅托里欧的洗礼仪式上。

那么,只要让己方的“终点”比对方更远即可。

比方说──邀请败给露薇尔米娜的迪梅托里欧前往纳特拉,充当应对西方的手牌。

「让、让皇子逃亡……!?」

家臣们目瞪口呆。情况从刚才开始便目不暇接地发生变化,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仍未厘清现状。

「我,逃亡去西方……?」

迪梅托里欧似乎还在承受着母亲的日记带来的冲击,抬头看向维恩的视线写满了茫然。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露薇尔米娜皇女」

维恩缓缓地摇了摇头。

「正如我方才所说,我只是在推荐皇子稍微旅行一趟」

「是啊,然后再用花言巧语说服他。对他说,“只要逃亡到西方诸国,高举大义名分对帝国发起侵略,就能开拓称王的道路!”」

对于西方诸国而言,迪梅托里欧具有无可估量的价值。拥戴第一皇子,对外主张帝国的统治并不合理,想必会给帝国造成巨大的打击吧。

「我怎么会这么做呢,我国与帝国缔结了友好关系,为何我要帮助第一皇子逃亡西方,真是天方夜谭」

维恩闪烁其词。

于是露薇尔米娜针锋相对地驳斥道。

「如果纳特拉像过去那样,和西方交恶,那确实是天方夜谭。然而纳特拉如今不但将领地扩张至西侧,还和周边诸国建立了友好关系。献上第一皇子作为礼物,正式提出归属西方的请求,成为西方诸国的一员也不再是痴人说梦!」

当然,这么做也伴随着风险。

帝国会因为纳特拉唆使迪梅托里欧的行径而大发雷霆。西方诸国则会为了自身的利益,想办法蚕食纳特拉吧。

不过,维恩定能克服这些风险,利用迪梅托里欧这张手牌,玩弄帝国和西方诸国于股掌之中,并将一切纳为己有。他迄今为止取得的实际成果不由得让人这么想。

(一旦事情变成这样,我,还有帝国,一定会被逼入绝境……!)

如果自己吸收了迪梅托里欧的派系,那么应对巴尔德罗修和曼弗雷德两人丝毫不在话下。可如果拥护迪梅托里欧的西方诸国也介入其中,胜负就是未知数了,自己的计划等同于失败。唯有这一结果必须避免。

「皇兄,请来这边。维恩王子正打算利用您……!」

强行抓住迪梅托里欧的打算落空了。既然如此,只能说服他主动离开维恩身边。意识到这是最后的胜负,露薇尔米娜不由得捏了把汗。

「简直像是在说自己不一样啊,露薇尔米娜皇女。迪梅托里欧皇子,请想想看。继续待在帝国,阁下的愿望能够实现吗?」

维恩和她的情况是一样的。让迪梅托里欧在此一蹶不振,把他拉拢到纳特拉便是维恩的胜利。说服失败则意味着败北。

「皇兄!投靠西方会将整个帝国置身于危险之中!兄弟之间虽然为了帝位你争我夺,可担忧帝国的心情是共通的!」

「有人怀疑阁下的血脉是伪物!而此人正是露薇尔米娜皇女!她夺走了你的一切,其话语真的值得你信赖吗!?」

围绕迪梅托里欧的去留,维恩和露薇尔米娜展开了唇枪舌剑的辩论。

丝毫没有旁人插嘴的余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大概只有处于话题中心的迪梅托里欧本人能插入两人的话题之中。

而他本人如今。

「……」

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日记的最后一页。

(我果然,不被母亲所爱啊……)

“不是皇帝的儿子”终究只是一种可能性。

迪梅托里欧也觉得意外,自己竟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冰冷地注视着自己的母亲的瞳孔。无数次灌输给自己的“成为皇帝”的话语。被扔掉的礼物。如果全都是因为她把自己的孩子当做复仇的道具来看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外国出身的母亲生下了自己。

自己在宫廷里可以信赖的人很少,母亲的爱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可就连这份母爱,都是虚假的话。

(我,已经,一无所有──)

从刚才开始,围绕自己应该去西方还是留在帝国,维恩和露薇尔米娜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留在帝国不会有未来。要么被迫隐居,要么被迫喝下毒酒。

去了西方又能如何。就算成为西方的走狗,化作弓箭射向生养自己的帝国,最后也不可能成为皇帝。自己最多成为某地的领主,或是悄无声息地被人处理掉。

无论怎样,自己都无法成为皇帝了。接受了这一事实,迪梅托里欧的内心深处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迪梅托里欧已经失去成为皇帝的理由。帝位也好,帝国也罢,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丝毫不觉得值得留恋。

(干脆就这样自尽吧……)

他自暴自弃地想着这些,突然间,落在地上的母亲的日记映入他的眼中。

日记里写满了诅咒。在母亲那冷漠的态度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滚烫的憎恶。明明离母亲最近的人就是自己,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羞愧、懊悔、歉意一齐涌上心头。要是自己能注意到这些,多陪陪母亲,会有不同的结果吗。为了寻找答案,他一页又一页地翻动日记,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看到这一页,迪梅托里欧睁大了双眼。

翻开的这一页没有写着对帝国的憎恶,而是简短地写着这么一句。

──如果是那孩子,一定能成为伟大的皇帝。

和其他蕴含着强烈的愤怒与憎恶的任何一页都不同。梅托里欧能够感觉到,这句话中散发着极其微弱而又稍纵即逝的──慈爱之情。

(…………是这么,一回事啊)

他回想起维恩对他说过的话。

『人的动机很少是单一性的。不管是好是坏,人的行动原理充满了多样性。因此只要结果可以接受,大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那一种』

那时虽然不懂维恩的话中之意,但现在看了这本日记后,他恍然大悟。

既然如此,既然是这样的话。

(……还存在,我该做的事)

迪梅托里欧下定决心,在脚上灌入力量。

「──维恩王子」

维恩和露薇尔米娜的舌战被突然响起的迪梅托里欧的说话声打断。

在众人的注视下,迪梅托里欧缓缓站起来,回过身子。

「邀请我前往纳特拉?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帝国第一皇子迪梅托里欧。──那种偏僻的山沟,我怎么可能会去!」

听到这里,露薇尔米娜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维恩则微微皱眉。

「但是!话虽如此。尽管是其他国家的王族,但你毕竟一路帮我至今。即便你另有所图,可若是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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