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9 各自归还（2/2）

p307.jpg

「本州沿岸也陆续收到同种个体的登陆报告──啊……葛城司令。」

青叶看似难以启齿地呈报。「这是第七件出动要求。」

「回答本岛现在也正受到袭击，无法回应要求。」

美里也重复着第七次的回答。

「岛外的状况如何？战自应该展开部署了吧。」

「有战自部队以高效率迎击之处，也有任由怪物破坏蹂躏的地点，人员伤亡的数量也很多。」

继青叶之后，日向说出科学性的见解。

「各地的登陆顺序依序是小笠原诸岛、伊豆诸岛、伊豆半岛、本州的南侧与北侧。」

「能借此得知什么？」

「看起来是几乎同时由黄泉比良坂呈扇状出发的。」日向说道。

「或许并非扇状，而是圆形也说不定……」

与此同时，青叶底下负责市内管制的工作人员喊道。

「第三新东京市内，北仙石原地区出现同一对象！」

那是与战斗地区及沿岸无关的场所。

「突然出现在市中心？这是怎么回事？快显示在地图上！」

新的敌对个体图示立刻亮起。「是那里！早川沿岸的……」

「我们太大意了！」美里敲着控制台。

「它是沿着河道逆流而上的！」

「不好，该地区的避难所就在旁边！」

近战防护的机关炮群喷出火光，在怪物的领域表面上激起火花与烟雾后弹开。

然而宛如蜥蜴般低姿势爬行的怪物却从大楼底部钻着火炮的死角前进。

「希丝机呢！」

「它在火山臼对面。距离是……」

『我立刻过去……呃呀！』希丝正要回应，才刚起飞的F型零号Allegorica便遭到对峙中的个体咬住破损垂下的后腿，被砸在地面上。

「希丝！」

黑色怪物开始撞击居民避难所的地面设施。

该个体彷佛闻得到生物的味道，看似对其他事物视若无睹地接连撞倒挡在中间的建筑物，或是由缝隙间钻过，最终抵达了地区居民的避难所。

连撞了六次后，地面部分终于还是被破坏掉了。地面部分是通往地下避难所的入口，同时也是覆盖地下设施的防爆缓冲区，算是一种间隙装甲，但要是被挖翻出来就没用了。

指挥所内骚动起来。「快准备以导引飞弹集中攻击……！」

「等等！」冬月连忙打断美里的决断。

「这里准备的全是预设面对使徒级威胁个体，对付大容积敌人用的高贯穿弹、钻地弹，只要发生一次误炸，正下方的避难所就会……！」

「注意！量子流动倾斜仪预报有东西要转移出现了！位置──旧神山台地！」

即使日向这样大喊，依旧没人能立即反应过来。

哪怕回溯过往，也从未有过会袭击人的大型威胁个体。

这种恐怖超乎预期，使众人全在无意间陷入了恐慌。

曾是箱根山火山臼最高峰的神山在旧萨哈魁尔战中被轰掉山顶。在那个变得平坦的顶部，有某种光画出了圆形残像。

『你们好像正在忙啊。』

这是经由更新前的战术网路，在指挥所里响起的已解码音讯。

美里吓了一跳，因为那是加持的声音。

下一瞬间，自神山发出的三十多道光刃宛如暴风雪般冲过市区，贯穿黑色怪物。正要打破避难所天花板的怪物就像是被针戳破的水球，「咚！」化为飞沫。

「……那是──」

位于火山臼南方，总算打倒敌人的希丝在远方望见似曾相识的那道光。

「那是玛尔玛洛斯的武器……！是No.卡特尔的0•0EVA变异体！」

『尽管有事想商量，但我们还是下次再来吧。』加持的声音留下这句话。

0•0EVA变异体出现在显示器上的敌对图示颜色变了。

「旧神山台地再次出现转移征兆！」

「等、请等一下！」

美里抓起对讲机，朝着麦克风大喊。

「良治！如果是SEELE的你应该知道吧，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打倒黑色巨人阿尔玛洛斯之后，为什么还会有袭击？」

沉默了一会后，对方答道。

『袭击？你还在说这种事啊。那只是得不到生命的生物残渣溢出来了，即使置之不理也会立刻死去唷。捕食行为不过是欲求，无法连结到成长与繁殖。』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溢出来？」

『因为乐园就要开启了啊。』

留下这句话后，0•0EVA变异体卡特尔机的图示便从地图上的旧神山台地上消失了。

「请等一下！我还有话要问──等等！」

「美里小姐，总司令！对方已经离开了……！」

「冬二……」

「敌人还在……」

自NERV本部望去，闪光由西到东接连旧奔驰过神山台地对面的天空，看来是汤河原海岸一次登陆三只的怪物被战自的攻击机一起以油气弹给炸毁。而这便是袭击的顶峰。

之后登陆的个体数量急速减少，黎明前时终于再也没有出现了。

一如成为SEELE容器的加持所说的，在比箱根更早被怪物登陆的诸岛与伊豆半岛上，所有个体都在从海上侵入数公里后停止动作，最终溶解消失。

■各自归还

「哈啊啊啊。」呵欠停不下来，好想睡。

随着骚乱的一晚过去，各种问题依旧悬而未解的冬二赶赴高中上学。毕竟就算丢着这些问题不管……不，该说是他相信这么做能解决问题，因此打算去见真嗣与零No.珊克。

不过……他抓了抓头。

──该如何向他们搭话、问些什么事？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与现实重叠的真嗣梦境〈场所〉的境界似乎跟昨天有点不同。今天是位于穿过学校玄关的入口前……

「喔！」他换上了那套黑色制服。

一旦到了第二天，即使是仍然无法解释的怪现象，众人似乎也习以为常了。只见好几名学生在此进进出出，好像觉得这种快速变装相当有趣。

「唉，就算没穿制服也会像这样帮忙换装，说起来的确很轻松呢。」

.

那是真嗣的母亲──唯学生时代的制服。如此一来便能排除出现在教室里借用珊克模样的唯是真嗣梦中产物的可能性了，因为他并不清楚自己母亲的模样与经历。

「也就是说，这是有着老妈经手制作可能性的儿子梦境……」

──该怎么说才好……儿子本人没注意到的话也太羞耻了吧？

「嗯？」今天还没进教室就已经吵吵闹闹的。

──是因为其他班级的学生也被叫来上课吗？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冬二踏进教室，扁平的书包随即「啪！」掉在地上。

只见教室中央纵四行份的书桌全都被推到一旁，摆着相当宽长，像是圆筒型的物体。

会说「像是」，是因为那个物体藏在看似从两三间教室里扯来的窗帘底下。不过窗帘沿着那个圆筒的前后两端，呈圆弧状流泻到地面。即使不仔细查看，冬二也已经知道底下是什么了。

──那是插入拴……等等……是怎么把它放进教室里的啊？

零No.特洛瓦已先行到校，乍看之下面无表情的她傻眼地悄悄向冬二指着窗边。仔细一看，窗框与水泥墙上有着细线……

──难道是将窗边墙壁整个切下，用重机具运进来的吗！会干这种蠢事的……

〈敢偷看里头就踹飞你！〉

以明日香的笔迹这样写着的影印纸，正贴在披着物体的窗帘上。

嘈杂……嘈杂……

班上同学们比昨天还要感到莫名其妙地窃窃私语。

──不好，总觉得有种想向大家道歉的心情……

「冬二──这是……」由无地自容的他背后传来话音。

昨天我方没能掌握行动的主导权，毕竟此处是这家伙的〈梦〉，因此今天也会一样吧。冬二本来是这么想的。是以这出乎意料的反应让他「喔！」地转头看去。

「这……是那个吧？」满脸惊讶的真嗣站在那里。

咻砰──！

猛然推开教室前门的，是目前独占这个空间全部话题的明日香。

即使没有特别留意，她依旧走出了英姿飒爽的模特儿台步。一度剪短的金发长长飘逸，踏着俐落步伐走来的那道身影，散发出宛如从后方逼近的高级车般的压迫感，任谁都会忍不住让道。

尽管毫无自觉，但明日香太过高兴导致表情变得很可怕。

一旁传来「啪嚓」的快门声。

将明日香表示一点都不想穿的旧式制服模样给拍下来的人是特洛瓦……

「因为你应该会出现，她要我拍下来。」用来拍照的是希丝的手机。

「别拍啦。」不悦地说道的明日香──重新打起精神，做了个深呼吸。

拜此之赐，奇怪的表情从她脸上消失了。

「真是美好的早晨呢，真嗣。」

「没吧？快下雨了耶。」冬二如是说，结果脸就在下一瞬间被明日香丢出的书包打中。

她站在真嗣面前。

「快说这是美好的早晨，因为你和我重逢喽？」一如往常的昂首挺立。

「明日香──呃……的确呢，现在成了美好的早晨唷。」听到真嗣这样回答……

「很好。」明日香咧嘴笑起，低垂眼帘，旋即背着手把披在圆筒上的窗帘「啪！」扯下。

虽然相关人员早就知道那是插入拴了，在教室里看到却出乎意料地充满不对劲的感觉。那是超级EVA的备用插入拴。

「……痛痛痛。」起身的冬二望向愣住的同学们。

──班上同学们不具备接触高度机密的资格，之后会造成问题吧……是说这是谁给的许可？总觉得不是美里小姐──难道是摩耶小姐吗？

「不行啦，居然把它带到学校来。」真嗣说道。

「别说得像是零嘴好吗？」明日香打开侧面的检修门，拉起把手后，天花板上的中央舱门便透过内部电源缓缓开启了。

明日香拖来了一张推到旁边的书桌，靠在插入拴旁边，接着站上书桌，把手肘抵在中央舱门的边框上。「好，真嗣，坐上去吧。」

「我才不要。为什么啦？」

尽管真嗣如此回答，明日香却像是在等他这么说似的表示。

「在说什么呢？你已经坐上来了，不是吗？」

当明日香这么说的瞬间，周围惊讶得一片哗然，因为真嗣的身影消失了。

在她由从上方的中央舱门往里头看的插入拴内部，真嗣正坐在座椅上。

「别担心，真嗣正在这里头唷。真嗣，你上来得太快，把大家吓了一跳啦！」

明日香对班上同学这么解释，一面吐出舌头。

──看来惣流那家伙……是反过来利用这个梦境，以自己话语的强制力让内容成真吗？这也未免也太霸道了。尽管冬二对此感到佩服──但这么做又能怎样呢，惣流？

「自从NERV本部战以来，在这三年间一直帮助我的贰号机不在喽。」

她宛如念着独白般地说了起来。

「昨晚也发生了战斗──希丝之所以没来上学，是因为她还在睡唷，毕竟NERV只派出她独自迎击──我很不甘心呢。倘若有EVA就能战斗了……」

「真嗣，你的身体现在在哪里？」

──原来如此！总算明白明日香的意图后，冬二发现自己在意且执着的答案也在这句询问上。

为了证明实行这件事，明日香才会让真嗣坐上插入拴。

然而真嗣的梦只会出现在这间教室里。况且当梦境与现实重叠之际，除了学生之外都无法入内。不知是有意抑或无意识的，他的梦会排除在那里显得不自然的存在，因此明日香是在学校开门前把插入拴运进来的。

──太厉害了……真亏她能想到这种法子，甚至还在早上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

「你与EVA并非一般的EVA与驾驶员的关系，你是不是忘记啦？」

「你在说什么？」

「你还是不懂吗？」──没错，快说吧，惣流！

「你的心脏是EVA的心脏，EVA的身体是你的身体，无论缺了哪边都无法存在，对吧？」

宛如想起来了一般，真嗣深深地重新坐回座椅上。「……没错。」

「也就是说，真嗣，你出现在此的这件事……」

冬二留意到自己身旁同样抬头看着明日香的零No.珊克。

「可以吗？」他姑且问了一下。

「那家伙可是要把真嗣带离这场梦唷。」

昨天冬二可是被她警告「不准叫醒真嗣」而赶出教室了。

「真嗣──那孩子大概在事成之前都不会醒来了……意识只会往来于这里与EVA之间唷。」

如此说道的珊克感觉有些寂寞。

「是因为你昨天说过，他的寿命剩下不到一秒吗？」

「没错，所以我才会在这里让他跟大家见面。即使不到一秒，但只要是梦──」

「我曾听说人类就算作了很长的梦，实际作梦的时间也非常短暂呢。」

有着已死的No.珊克模样的她，对冬二的话语报以微笑。

「……之后只要那个人有好好注意到，我想以寿命换来的第三次冲击巅峰能量就会被装上水龙头喽。」总觉得这样的说法宛如许多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除了这件事外，还有什么我趁现在知道会比较好的事，对吧？」

「哎呀，你观察力很好呢。」

『妈妈消失到另一边了。』

当超级EVA与真嗣获得心脏复活之际，他是这么说的。

──看来这个人不惜特地跑回来做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吧……

明日香踩着的书桌桌脚「咯嗒咯嗒」地响着。

她以几乎要摔进插入拴里的姿势朝内部探出身子，没注意到在冬二身旁的零No.珊克身影。

──算了，即使提起也只会把事情复杂化呢。

零No.珊克的死亡让明日香感到非常内疚

眼前穿着裙子踮脚站在桌面上的她，看似相当开心地扭腰摆臀。

『会发生什么事吧。』

尽管不知道是什么事，却让人兴奋不已。班上同学们也隐约怀着期待。

其他班级的学生们同样由教室的前后门涌来，等着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欢迎回来，明日香。」

真嗣在中央控制台上输入自主启动的指令，一面说道。

「干嘛啦……突然这么说？」糟糕，有点被偷袭到了。

明日香将胸部压在舱口的耐压油封圈上，盘起双手把身体探进去。

真嗣碰触着她从肩膀流泻而下的秀发。

「毕竟好久不见了。你记得成为整合体时的事情吗？」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那段期间的她对周遭事物的反应老实得让人怀疑「该不会是其他人格吧？」

「嗯～」明日香将脸颊抵在右肩上……

「该怎么说才好呢？得看你是怎么理解的。我最近觉得那跟『记得』不太一样。」

独力自月球的武装侦察归来的明日香，为了在

.

涌入的庞大生命情报当中保护人格（个性）而与贰号机融合的状态，被称作明日香EVA整合体或是A1。

「详细的过程一点都没记住。照理说人类是借由连续的过程产生记忆的吧？然而我明明不记得过程，对周遭事物感到非常模糊，却莫名地将所通过的道路，以及自己前往的方向记得很清楚。」

由于巨人遗忘了能传达意志，也能隐瞒真心的〈言语〉，甚至将扮演人类的关系性与自尊全都舍弃，是以它们想必无法感受到琐碎的事情。最原始纯粹的个性却确实留在了上头。

亦即所谓的奔放感。

正是因为接触到这样的个性，人们才会接受那个巨人是明日香的这件事。

「会觉得那边比较好吗？」

见真嗣这样开玩笑，明日香露出最棒的笑容。

「才不会让你这么说，给我看着吧──好啦，你快呼唤自己的身体吧！」

「OK。」

──我回来了呢……明日香总算对这件事有了实感。

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理应无法以备用电源启动的虚拟显示器陆续开启，溢出舱口的光芒舞动在教室的天花板上。「哇喔！」周围的学生们之所以大叫起来，是因为插入拴表面也快速流动起奇妙的光。

「大、大家快退后！这个规格不……！」

「咚！」像是被顶起来般地纵向摇晃。

就连设计为减震结构的指挥所区域也有着些许晃动。「是地震吗？」

小睡了三十分钟的美里走上指挥甲板，一面心想「又是黄泉比良坂的余震？」看向环境显示器的显示讯息。然而周边地区并没有地震。

紧接着，AI响起警报。

正吸着软管包装食品的青叶连忙贴在控制台上。

「地下旧中央核心区遗迹出现大型质量！对象是推定三五○○吨的动体！AI判定为敌对巨人的可能性大！」

「突然被侵入到地下了？快去确认！紧急召集驾驶员，待准备完毕后就将朗基努斯之枪移送到基地外！」

尽管美里下了指示。然而如今阿尔玛洛斯已经不在，对象到底会是谁？

「莫非是昨晚的怪物？」

「难道不是零No.卡特尔与加持先生的EVA突变体吗？」

指挥所的工作人员们因为突如其然的紧张局面而忍不住私语起来。像是要制止他们说话般，日向以扬声器向众人说道。

「请等一下，收到IFF(敌我识别器)！那是超级EVA……不，是直到三年前的本部战为止所使用的初号机辨识码。」

最早冲向旧中央核心区遗迹的人其实是摩耶。

她是为了亲眼目睹──被挖出球面的巨大地下空间。在本部战时，莉莉斯于空间中心产生的漆黑的时间停滞球将本部建筑与周边设施一齐吞没。当时的所长碇源堂与赤城律子博士等NERV工作人员，以及部分侵入的战自特种部队人员，共计十几名人员在那个不可知、不可侵攻的黑色巨蛋里下落不明。

那是三年前发生的事。那颗黑色巨蛋在不久前被黑色巨人阿尔玛洛斯给抢走了。

只留下被挖出球面的空间。「……！」

而如今，那里蹲着一个全身冒出高热白烟的巨人。

「超级EVA……！」

尽管乍看之下实在看不出来，因为它全身贴着橙色的──世代最为古老的EVA零号机拘束装甲与周边机器。

「的确呢。毕竟『那边』只有这个了。」

蹲坐着往前倾倒的庞大身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右手向前──

轰隆──！

摩耶的白大衣衣摆遭到压缩的强风刮起，四处飞散的地下结构材料碎片击中她的肩膀，宛如赤城博士遗物的眼镜也被打飞。

然而伫立在那里的她满足了。

打从在房间里听到律子与源堂的声音，往往认为是自己在妄想的事情获得了证明，让摩耶现在堆着满面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