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5 透镜（1/2）

■黑铠

真嗣活动黑色手臂，改变以吊索挥动的投掷锤轨道。

咚！──两头绝对领域之兽由侧面被打飞。但这样死不了，因为它们不具备物理形态。

袭击者群体相当难缠，它们开始看出真嗣挥舞投掷锤的转弯时机了。

如今，他总算认知到自己成了巨大偶像。

既身为Torwächterβ(黑色使者之一)，再外加身处近乎无重力的这个环境。

──该死！

然而他没有余力思考。

他的背后有着受到重创的另一架Torwächter──α1明日香EVA整合体与他背靠背伫立。不，应该说是她没办法好好站着，只得将背靠在真嗣身上。

彼此背上的传送板发出「轰轰」声相靠。

倘若能干脆以这个背板开启「传送门」逃走就好了。他们却不知道开启的方式。

〈笨蛋真嗣！〉

总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她的声音唤醒的。

总觉得自己曾遇到恢复人形，取回自我意识与语言能力的明日香。

──到底从哪里开始是梦，从哪里开始是现实啊？

不过袭击者们的目标是她──唯独这点无庸置疑。

Wolfpack形成近二十头绝对领域兽群，率领它们作战。

那架手脚犹如四脚兽般抓住大地的美制EVA，咬下了一半以上仍滞留于α1明日香身上的数千生命情报。

这让α1明日香受到重创，Wolfpack在新地岛上巨大化的机体则变得更大一圈。飘浮在腰际上的光环，是她从雷米尔身上抢来的粒子加速器。

「你是真理吧……是我──真嗣唷！」

真嗣认为真理袭击他们的理由，在于目前自己与明日香是敌对存在Torwächterβ与Torwächterα1的模样。或者应该说他希望如此。

眼下真嗣的状态跟与SEVA达到高同步率时相同，Torwächter的一切知觉便宛如他的感觉。而从装甲表面上感受到真理等存在的气息，并非人类性的思想、误解，或是情感冲突这些，反倒是极为纯粹的杀意。对真理来说，无论明日香是EVA抑或Torwächter都无所谓。

──还是说，这也是梦？

然而忘记跳动的心脏＝高次元之窗，如今正待在真嗣的胸口，毫无节制地喷出怒涛的能量。这股彷佛熊熊燃烧的热度让他正视现实。

──我取回了心脏……可以这么想吗？虽然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尽管与心脏偶然恢复成一体，它却没在跳动。

正确来说是回到被控制住之前的危险状态──濒临失控崩解的S2机关末路。

在宛如高炉般「轰轰」地无秩序喷出能量的这个窗口上，他感到自己就快压抑不住的庞大热能与压力。

第三次冲击。

──看来它的到来不会太久。真嗣凭直觉理解了这点。

真嗣再度击飞领域之兽，其本体Wolfpack却完全避开了投掷锤。

「真理！快住手……！」

她没有回应。

真嗣也没信心能让这架黑色机体发出某种足以传达意志的讯号。

更何况对方早已坚定决心。呼唤这件事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免罪──

「该死……！」

几乎彻底沦为四脚兽的USEVA率领领域兽群，蹬向岩石大地后再度冲来。

「明日香，快飞起来逃走！」

明日香EVA整合体正要站起，却又再度倒下。看来她无法保持平衡。

「你有自豪的N2反应炉吧？不知道你是怎样连同N2反应炉一起小型化的，让摩耶小姐也很不甘心喔──来，快飞吧……！」

真嗣加快语速地朝她喋喋不休。不能在这里让她放弃。

尽管明日香EVA整合体仍跪在地上，漂浮槽长发上却产生了好几个重力子。然而排列得不甚整齐，数量也不充足。

「即使如此！」

赶在兽群一拥而上的尖牙利爪击中前，「咚！」Torwächterβ抱起Torwächterα1蹬向地面，以下一步高高跃起。单色调的地面在转眼间远去。

质量消灭一半的黄泉比良坂最大直径为二○○多公里，重力微弱，就连这一跳都能充分脱离这颗小行星。

背后却随即感受到阻力。

──什么！

「是背板……！」

背后那块板子接触地面的部位处于转移状态，通往联系着与补完计画相关的一切大地，是个大型转移通道构造。该通道有办法前往地球轨道隔着太阳的正对面位置，倘若换算成现实空间距离会是超乎常理的长度，却不能无止尽地自转移面拉出来。

──阻力……好强！

看来这就是Torwächter的极限了。

两架Torwächter拖着宛如宽长尾巴般被拉长的背板，才飞了将近一○㎞左右，便再度朝这块黄泉比良坂降落。

降落之前，他在抛物线顶点望见偌大的地球从黄泉比良坂边缘升起。

「啊……！」能在向阳侧看到的月球、这块岩石大地，以及地球──遥望故乡的惊鸿一瞥总算让真嗣知晓自身位置。他的身体被背板拉回，朝野兽的猎场坠落。

「！──明明看得到……明明离得这么近……！」

彷佛遭蛮横地强行拖往地底的不平衡感。

宛如无法切断的脐带电缆──它是枷锁。

──我们被绑在地面上了……！

一种近似幽闭恐惧症的束缚感油然而生。

黑色使者即是大地的俘虏──他感觉听到了这样的宣告。

「该死！」

〈人类……禁止拥有翅膀。〉过去当超级EVA获得Vertex之翼时，黑色巨人阿尔玛洛斯曾借由零No.希丝之口如此宣告。

「──该死！」

随着他的降落，地球再度沉入棱线下。眼看粗犷的岩石地表正逐渐逼近──

■小光再临

『NERVJPN的绫波同学，我是Heurtebise的洞木。现在要将你的0•0EVA03编入欧盟的作战链路，识别代码是M、A、G、A，MAGA──魔法师喔。』

尽管正忍受着刺在0•0EVA左手上的QR纹章带来的污染与痛苦，特洛瓦依旧对小光传来的流畅对话感到不对劲。

「……NERVJPN──0•0EVA绫波收到。」

EVAEUROIIHeurtebise自弧形地平线的东侧出现，微小得像个点。由零No.特洛瓦的0•0EVA角度来看，她就像是正倒退走，遥远步伐一度消失在西侧地平线的圆弧处。不过正确来说是这边的轨道速度仍高于加速中的Heurtebise，因此超越了她。

『久等了，绫波同学。』

不过小光在下一圈便达到高于0•0EVA的轨道速度，由后方赶上的她修正从斜角切入的椭圆轨道，灵巧地搭上这边的圆轨道。

「……真厉害。」

与真嗣跟特洛瓦一起升上这个低轨道时的不安全感可说有着天壤之别。

至少根据特洛瓦的记忆，小光只是适任者选拔学校的一名学生，从未听说她曾受过轨道上机动的训练。外加上方才感到的不对劲──

──思考辅助──是替身插入拴吗……

&ebise有着奇妙的特性。

尽管这架欧盟EVA是以驾驶员＋替身插入拴系统辅助为基础，却没有一名测试驾驶员承受得了与替身插入拴共存。

唯独小光能正常驾驶，是因为在她搭乘之际，EVA本身会保护她的精神不受来自替身插入拴的痛苦。原因在于作为Heurtebise基础的EVA素体，其实源自于明日香的贰号机建造过程中遭废弃的躯体。

小光有察觉到──Heurtebise在接触她心中的明日香记忆后，便变得温柔了起来。

反倒是小光的精神会在溶入EVA体内的期间扩大。思考上的变化之大，足以让她根据自身判断，做出将QR纹章移植至濒死的SEVA身上这种果断行动。

「──将MAGA……设定为本次作战的本机辨识码。」

让作战链路进行同步，亦即要她公开己方机体的部分状态。

AI无法判断特洛瓦叛离NERVJPN这件事，开启了数量庞大的警告视窗。

这是在抗议欧盟方连上机体状态的遥测接口。

特洛瓦将这些视窗一个个关闭，随即显示的欧洲方的作战排程早已在进行当中。

尽管意识因为精神污染而变得模糊，她却仍抬起视线，因为有影子落入视野。

「咦？」

&e

bise靠近至几乎要相撞的距离。

挂在它左肩处的长型货柜前端开启，从中跑出宛如幻想中龙头般的造型物，吓了特洛瓦一跳。它扭动起有着鳞片般装甲的脖子……

「！」

咬住特洛瓦的0•0EVA插着QR纹章的左手。

见特洛瓦忍不住想抽回手臂，小光以冷静的语调向她唤道。

『别担心，这是「恶魔脊柱」的制动器，是枪口喔。你有办法切断插入拴连结，后退到插入准备位置吗？』

「似乎……没办法。」

『那就切断神经反馈，闭上眼睛──毕竟一旦看着，绝对领域便会反射性地冒出来──可以吗？』

小光喘了口气，简洁地……

『忍住……！』如此说道，随即挥出Heurtebise的巨大右臂。

自其身后挥出的斧枪对准0•0EVA的左手，伴随留下的残像劈断骨头，「咚！」巨响响彻0•0EVA的插入拴内。尽管AI已切断神经接合，直到方才仍与之同步的绫波零No.特洛瓦依旧感受到剧痛。

「呃──啊──！」

不仅是QR纹章，Heurtebise更连同被污染的部位──0•0EVA的左手──由上臂部砍断。

『收到QR纹章喽。』

不同于平时的小光，与EVA本能融合的她并未显露一丝犹豫。

&ebise(小光)呼叫指挥舰桥。0•0EVAMAGA的截断部位组织似乎无法顺利闭合。』

『这里是指挥舰桥。胸部至左手的构造已分析完毕，试着由此以遥测方式进行吧。』

特洛瓦输入紧急认证码开启自机通讯埠，却仍有好几个部位不接受欧盟方的认证。欧盟方的工程师以病毒突破，绕过认证并俐落地修理起内部各处故障。

啪嗒、啪嗒啪嗒──虚拟显示器的立体显示出现变化。红色的立方体警告视窗有一半变成蓝色且消失，剩下的立方体也转为橙色。

压制住的手臂抽动着。

痛苦跨越理应已经切断的神经网，残留于特洛瓦手上。

然而不知是这套本来为明日香新造的奥利哈钢纤维战斗服好好发挥了可变屏蔽性，抑或是小光粗暴的判断奏效，由QR纹章涌来的黑影开始自特洛瓦身上褪去。

『小光，QR纹章的摄取状况？』

『正要开始。倒数30秒。』

外头的通讯忙碌地此起彼落，暂时无暇顾及特洛瓦。心不在焉地听着通讯的她压着左手，伴随依旧急促的呼吸，望着方才甫听过代号的欧盟EVA新兵器(恶魔脊柱)。

『是NERVJPN的绫波小姐吗？我是欧盟立即反应部队第六军的克劳塞维兹。能提供你机体的镜头影像与扫瞄情报吗？请帮我监控Heurtebise的状况。』

那个「枪口」竟然将QR纹章连同0•0EVA的左手吃了下去。

「好的，克劳塞维兹中校，请多指教。」接着，特洛瓦补上一句。

「……洞木同学──一点犹豫都没有……」

『你是想说我下手居然毫不留情吧。』做出回覆之际，小光笑了笑。

『──走下EVA后的我总是非常后悔，也曾不经大脑地责怪明日香……但我想自己之所以会搭上这孩子，就是想制造这种能够后悔的时间吧。』

■受族群围绕

真嗣他们在短暂跳跃后着地，眼前是高耸的断崖。梦中他朝蛇掷出的朗基努斯之枪就刺在上头，形成一个巨大陨石坑。

环顾四周后，他也在丘陵上发现了被抛开后插在地面的东照大弓。

望见那把弓之际……

「啊……」他总算理解到自己由箱根被传送至此，成为Torwächter的铠甲肉体这件事。结果还是回到原地了，就只是这样而已。

两架使者的背板再度缩短而成了传送点，兽群于对侧穷追不舍，脚步快得犹如恶魔。地平线上已能看到它们奔驰过来的身影。

真嗣渐渐地不再视它们为能够说服的对象，视野中望见的步伐令人备感战栗。

──只能迎击了吗？

为了取回刺在断崖上的朗基努斯复制品，黑色身躯向前迈出一步。

「！」

是下无意识的举动？还是又被操控了？真嗣慌慌张张地停下脚步。

──倘若使用那种东西，也会一起杀死里头的真理啊……！

他的视线再度回到兽群身上……

「糟了！」

扬起沙尘接近的领域之兽数量不对。

看来兽群再度兵分两路。

──真理在哪里？

如果肉眼可见的兽群是为了引开注意力的佯动……！

在他身后，刺着朗基努斯的断崖上跃下巨大黑影。

即使转身依旧太迟，他光是将背负的明日香EVA整合体抛向一旁就已竭尽全力。真嗣只得以自己的身体──Torwächterβ机体──挡下迎面扑来的Wolfpack。

超级EVA的质量将近四○○○吨，眼下Torwächter的机体也能感受到同等的运动质量，却完全阻挡不了体型早已超越两者的Wolfpack冲撞。

隔着绝对领域被扑倒的他，被锐利沉重的前脚爪子将脸──右眼戳烂了。

「呃啊！」

溢出的并非血液，而是同样从心脏流泻的金色粒子，宛如无数火花线条般自真嗣脸上喷出。

真嗣踢飞了扑到自己身上的这头野兽领袖。

这一瞬间，对方的思考流入他的内心。

尽管新地岛之战那时，他也借着非物理手段的感觉交流与真理对话──

这次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吃吧──吃吧！无论是明日香的族群，还是碍事的家伙──全都吃掉吧！〉

这样的话语犹如无限重复的海啸般响彻耳际，真理的思考严重僵化到无法沟通。如此一来纵使听得到呼唤，也不可能做出回应。

感觉彷佛燃烧起来的热源不仅由胸口，也自失去的右眼之中涌出。

面对真理的思考，尽管视野只剩一半，真嗣依旧粗暴地策动庞大的黑色身躯。

「你到底怎么了？」

薰的声音回应了真嗣不成声的呐喊。

〈你在讶异什么？〉

被踢飞的Wolfpack在空中扭腰翻身。这架前陆战兵器同样早已学会透过领域控制姿势，轻松落地。

接着，它以重力震仰天长啸。

虽然真嗣想借由滚动庞大身躯靠近明日香，却在真理的一声长啸后，被潜伏的领域之兽给撞飞。

绝对领域兽群再度改变阵型，从四面八方攻击而来。

「讶异什么──很奇怪啊，那个真理……」

回过神来的真嗣已被个别行动的复数群体团团围住。这是他最害怕的状况。

倘若面对的是单个群体倒还好说，要是分散进攻，他寡不敌众。

小型集团相互轮替，重复着一击脱离。

既然对手已贴近身边，投掷锤便失去其用意，只能当成过大的棍棒挥舞。

但他甚至就连反击之际也会由其他方向被撞飞。肩部铠甲遭敌人挥出的爪牙猛攻而碎裂、脚部被撕裂而喷出金色火焰之血。尽管如此，如今他依旧只能想办法对付眼前的敌人。

耐不住猛攻的真嗣感到视野愈来愈狭窄。一旦变成如此，结果可想而知。

「啊！」

手脚从后方被咬住，当他注意到时，已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再度遭对手扯倒。

心脏发出犹如瀑布般的轰响。

不断增加的伤口同样开始喷出自高次元流入的能量。「咚咚！」他倒在地面上，听着那道嘈杂的声响。

随着黄泉比良坂自转，藏在棱线对侧的地球逐渐升起。

〈这是当然的呀。〉薰如是说。

〈在吃掉对手后增加、膨胀，无疑是动物的纯粹本能，不是吗？〉

「可是──当初在新地岛时……照理说能跟她好好相处的……！」

真嗣挥出手中的投掷锤，宛若挣扎般地试图再度站起。

〈你还敢说这种话？〉

他回过头。

在单眼的视野里，只见Torwächterα1──明日香就像被玩弄的猎物，在兽群之中被抛飞至天空。

「住──住手！」

尽管如此，肩头伤口喷出鲜红血液，宛如坏掉的人偶般被抛出的她依旧放出微弱的冲击闪电，那道弓形闪电却徒劳无功地烧灼着地面。

当背部落地的她弹起之际，兽群一齐涌向那柔软的肢体。

〈野兽不会唱歌呢。〉

「哇啊──！」

投掷锤飞向空无一人的方向，兽群连躲都不用躲。

然而真嗣凭借手腕力道拉回连着投掷锤的吊索，归来的并不只是那个质量兵器。

他把刺在彼端大地

.

上的东西给钩来了。

喷着火的黑色手臂自扑来的兽群间笔直伸出。

手掌猛然张开。

Torwächterβ放开手中握着的投掷锤吊索，以右手用力握住飞来的朗基努斯之枪。

〈纵使能发出悦耳声响，野兽依旧无法创作歌曲。你们该明白取得容器的资格何在。〉

宛如等待着这刻般，身后逐渐升空的地球影像就像是隔着透镜似的扭曲了。

■众人环视

箱根的NERVJPN指挥所同样侦测到这个异变。

之所以嘈杂起来，是因为观测到黄泉比良坂异常加速。

它再度接近地球的时间提前了好几天。尽管0•0EVA特洛瓦机并未回应指挥所，日向却依旧一直呼叫着她。

「黄泉比良坂与地球间的空间发生异变！」

不过虽然没有回应，特洛瓦机却仍持续将观测资料传送回来。

画面上能看到奇妙的扭曲。

紧接着，下层甲板的女性操作员传达了观测班的紧急通报。

「快看屋外摄影机──天空很怪！」

这样的说法太过暧昧而令人难以理解，青叶于是将本部设施塔的摄影机影像显示在主显示器上，随后便理解到她为什么只能这么讲。

本来缠绕在该处的云层渐渐消失。

开始西斜的太阳闪耀着带有强烈紫外线的阳光，深蓝色天空宛如破了个缺口般。

浮现于此的月球接近了一○多万㎞，巨大到即使夕阳西下，地上也会因为反射光而暗不下来。

因为无法与周围天空的颜色区别开来，起初其实不太能注意到出现问题的天空异变……

「──天空的一部分起浪了……？」

视直径甚至超过巨大月球的圆形空间中央宛如波纹似的泛起波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