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4 对称座标（2/2）

「──哈、哈、哈！」

强行撬开护盾的刀尖，停在零No.特洛瓦的面前颤抖著。

特洛瓦没有避开──或者该说她就像甘愿受罚般地露出死心的表情喃喃自语。

『没错，碇同学打从最初就该这么做了，如此一来枪就是碇同学的东西，能跟No.卡特尔〈对恐怖绝望的我〉一起带回去。』

──她在说什么啊……？在压制住刀的真嗣背后，卡特尔回应著。

「是啊，当时不应丢弃朗基努斯，而是该用枪连同〈整合的我〉No.特洛瓦一起贯穿0•0EVA。」

『没错──所以现在杀掉我是正确的。这样就行了……我一无所有，事到如今要是会造成妨碍，宁愿你杀掉我。』

「是啊，要是自己会造成妨碍，就应该排除──其他的『我』想必也会这么判断。」

真嗣强忍逼迫自己的冲动，气喘吁吁──一旦松懈，袈裟罗刀就会瞬间杀掉特洛瓦与加持。

「很吵耶，你们两个……！」

指向特洛瓦的刀尖以领域发出嗡鸣声──我明明就想阻止，为什么要若无其事地叫我杀掉自己啊，为什么能一脸这是理所当然的表情啊──加持先生呢……！

加持的容器──从身后抱著特洛瓦，嘴角依旧挂著冷笑，在一旁听著他们的对话──这个人……！

『加持先生，将0•0EVA与特洛瓦──只有特洛瓦也行，请放开她。』

「人偶们可没这样要求喔？」对于真嗣的呼喊，加持彷佛觉得好笑似的回答。

「你们之间应该先统一意见吧，多数决的话似乎对你不利喔。」

他瞥看著0•0EVA变异体的右手，被真嗣砍断的伽马射线雷射炮的前端……就快要修复了──

『我──碇同学，会随著时间到来成长为你的母亲唷。』特洛瓦说道。

──又是这个──真嗣蹙起眉头。最初提出这个话题的是零No.卡特尔。

零No.特洛瓦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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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那个时候到来，我也无法想像能断言「我是不同人格」的自己……我看不见自己的形状。』

──这算什么啊……！──

『我不要这样──到时候我说不定会就此消失。』

特洛瓦的这句发言让真嗣惊讶──同时也感到不快。

「我就明说了，我才没有把绫波们跟我的母亲视为同一个人。被卡特尔这样说时，我确实有种被说中的感觉。不过那是──」

『碇同学回想起母亲喜欢的颜色后，把那个颜色的衣服送给了我。』

「绫波看到那件衣服会怎么想，我没仔细想过──是我不好啦。」

『要我让绫波零消失，成为碇唯……』

「才不是这样！」真嗣怒吼著。被气势压倒的绫波沉默下来。

真嗣在LCL里用力摇著低垂的头。

「真好呢，明日香和大家──送人礼物时，他们看起来都很开心，选得很开心啊！但我就连要送什么礼物都不懂，连去想也让我很痛苦啊！……只是想要一个契机送出去的东西，为什么必须──为什么必须被你说到这种地步啊！」

一旦重视某样事物，就一定会和他人有所牵扯。讨厌他人的侵入与接触而将一切都看得很轻──这就是三年前的真嗣，他在十四岁之前的模样。

这点随著愿景一同苏醒。那是他在这三年内努力舍弃、不愿再想起来的感觉，事到如今回想起过去的自己，让他很不舒服，感到火大。

「你觉得自己缺少了决定自己是谁的某种东西──我不懂是不是这样，说不定你真的没有。却不要擅自认为那个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我──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就一定会有啊！这种事我同样不懂啊！」

他就像恼羞成怒似的──「──没错，我不懂……碇同学也是吗？」

宛如被说中了一般，绫波的表情变了。

气急败坏的真嗣没有余裕留心她的变化，粗鲁地回答。

「是啊！我不懂！无论是他人的心情！还是自己缺少的东西！」

「──是这样啊……我也不懂，那个看不见形状的东西……难道不是大家都看得到吗？」

「这种事谁晓得啊！」

两名绫波同时低语。

「──是这样啊……」

「动手！」加持的容器在背后耳语著绝对命令的瞬间，特洛瓦震了一下，0•0EVA变异体的手臂肌肉嗡嗡作响。再生成短枪管的伽马射线雷射炮转过来，于零距离下对准眼前的超级EVA后，立刻开炮。

──砰！这一炮命中了〈生命之树〉。0•0EVA变异体的手臂在开炮之前就喷血飞到空中。

刀指向天。

超级EVA以右肩撞击0•0EVA，同时从下方将袈裟罗刀往上挥出，把0•0EVA变异体的雷射炮从上臂斩断。

『──呃！』再度被斩断手臂的零No.特洛瓦连叫也叫不出来，差点陷入休克状态。

「绫波！」真嗣朝著特洛瓦喊道。

「下次送你礼物时──到时我会找到适合你的颜色，我绝对会的……！」

伴随著他的话语，手被斩断的剧痛反馈到零No.特洛瓦身上。

至今让她们能站在机动中的EVA身上的领域解除。由于SEVA的接触，在倾斜的胸部平台上，加持与特洛瓦就像被拋出去似的摔倒。

同时，有人看准时机动作了。插入栓内的LCL停止循环。惊觉这件事的真嗣注意到插入拴向后退出，回头便见卡特尔正要打开舱口。

「卡……──！」在他追问之前，嘴巴就被双唇堵上。在排出LCL的声音中，沉默瞬间降临。

「能认为那个『绫波』也包括我吧。」

「──你在做什么啦，卡特尔！」

她嗖地离开座椅站起──像是很痛苦似的压著右手。

「刚刚我和特洛瓦同步了──是碇同学做的唷。我将归途的前进方式与朗基努斯之枪复制品的计算轨道告诉我……不对，是告诉她了。你就把她带回去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0•0EVA变异体靠在超级EVA身上，停止动作。

因为特洛瓦痛得无法控制。虽说两架EVA靠在一起，依旧有著会令人脚软的相当高度，卡特尔却轻盈地跳到倾斜的胸部装甲上部，靠近倒下的特洛瓦。

「Ihavetrol──整合的我，以你的主体权限关闭我对朗基努斯之枪复制品的记忆存取，把我对枪的轨道的记忆锁上吧。」

「──坏掉的人偶想做什么！」

加持的容器险些从胸部装甲上摔落，只靠著双手勉强支撑著。

卡特尔手动输入身上这套真嗣战斗服的远动操作指令，对自己的右手注入镇定剂，为了正式继承方才感到的「痛楚」。

她像是顺道一提似的向加持说道。

「SEELE，就由我来陪你吧。虽然也能在这里把你处理掉，但『我』认识的人们不希望那个容器死亡。」

挣扎著想要站起的特洛瓦看起来很虚弱。

「……为什么……？」

「这架0•0EVA本来就是我的身体，所以还给我吧。请你跟碇同学回去第三新东京，再这样下去是无法解决的。」

「无法……解决……或者该说最糟糕的──Youhavetrol，完整的我──谢谢你。」「别再逃了，没发现已经完整的我。」

两名少女的协议当场做出裁定。

超级EVA总算摆脱刀的诅咒束缚，把手靠过来要将两名绫波一起带走，站起来的特洛瓦却被卡特尔一把推下平台，让真嗣连忙用SEVA的手接住她。

──滋！从SEVA手中滑落的袈裟罗刀刺在地面上。

在刀倾倒之前，零No.卡特尔就让0•0EVA变异体开始空间转移，真嗣连忙从插入拴舱口探出身子──

「卡特尔！」

她转头仰望著真嗣。不过正当真嗣想些著说些什么时，异形巨人就连同卡特尔与加持一起像是吸入地面般地消失了。

「特洛瓦！你还好吧！」

目送卡特尔离去后，真嗣叫唤著SEVA手掌上的零No.特洛瓦，然而她却蹲在那里，动也不动地抱住自己的肩膀，凝视著0•0EVA变异体消失的地面。真嗣担心地靠过去。

「回去吧，绫波──特洛瓦……？」

这时真嗣看到绫波露出他最难想像的表情。

她扭曲著脸嚎啕大哭起来了。

■留下来的人们

此时的地球上开始全面限制在开阔场所的物体移动。

起初是人们注意到交通事故愈来愈频传。从车辆到自来水，大家体会到对于这些早已习以为常的运动物体的方向转换与紧急停止，难以脱离至今所学的运动预测。

流体动能不会消散，让海浪出乎意料地涌到内地，这是基于物理性的理由。大深度地壳物质消失，地球直径收缩导致的重力减少来到肉眼可见的程度。

结果，尽管人们心急如焚，仍旧不得不过著慢活生活。

大下陷后曾是伊豆半岛根部的海峡里，第三新东京所拥有的箱根山火山臼于此形成岛屿，在地理上遭到孤立。在这里临时赶工完成的大观山机场也开始正式输入物资，现在总算是有震灾修复的样子了。

超级EVA与真嗣虽然依旧下落不明，生存情报却在半个月前的某一天，出乎预料地藉由小不点绫波零No.希丝「呜！」就像吃到酸梅一样皱起来的小嘴告知众人。

「碇同学和No.卡特尔一起吃了很酸的红色果实。」

不知是受到干扰，还是获得个别自我的缘故，绫波之间只能断断续续连上的精神连接在这瞬间恢复了。众人虽然理解到这点，却无法查明他们的所在位置。

尽管如此，知道他们还在某处生存著，可说是一个好消息。

只要能查出位置，便能派出搜索吧。

另一方面，零No.希丝对于情报部询问在北非下落不明的No.特洛瓦位于何处，每次都回答她什么都听不见，并补上这一句话。

「或许是自我封闭了。」

欧盟主导的诱「敌」出洞反抗战，舞台就设定在俄罗斯的某处。现在各国军的预定编成还是流动性的，也就是尚未决定作战日期。

在NERVJPN本部上空的A1──明日香EVA整合体依旧对人类社会的琐碎杂事不感兴趣，彷佛游泳般地慢慢绕行著。

「为什么声音会这么悦耳啊？」

科学部主任伊吹摩耶正碎碎念著的，是让明日香EVA整合体飞翔的阶梯状重力子浮筒的嗡鸣声。

本来是跟明日香一起送往月球的EVA贰号机Allegorica上凹凸不平的机械翅膀，如今却与动力设备的N2反应炉一起整合得相当精简，融合成她柔顺长发的一部分。而且还是Allegor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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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之翼时的刺耳不协调音，如今变得有如风声在合唱般的悦耳和弦。

理当下降的效率不知为何提升了。假如是靠超越人类智慧的力量办到也就算了，然而人类藉由知识的灵机一动、技术与计算打造出来的成果，以这种不正当的把戏高效率小型化，对技术人员来说──「无法接受啊。」摩耶垂头丧气地耸了耸肩，傻眼地叹了口气。

「毕竟事实就摆在哪里了。」

面对EVA技术的研究者与技术人员，得在某个环节像这样看开是很重要的。

尽管要是全都这样想，有时也会看漏重要的变化，不过因为这种无法解析的谜题意志消沉，再也振作不起来的优秀人才可是不计其数。

摩耶现在登上的整备室，目前正在进行F型零号机的Allegorica系统最终调整。当中虽然也有准备反抗战的意图，但主要是现在NERVJPN本部就只剩下这架EVA。

F型零号机基于将EVA的身体结构转作为专用武器的特性，少了一只脚。也就是机动性受到限制，必须靠Allegorica之翼来弥补。

虽然也能让留在轨道上的最后一架0•0EVA希丝机降落，或是让驾驶员升上轨道，但若要运用在地面，一样得变更规格。如今在希丝成为F型零号机的专属驾驶后，就算增加EVA的数量，到头来依旧凑不齐驾驶员的人数。目前悠哉地于「岛」的上空飞行的明日香EVA整合体的机翼，也有在改造零号机时稍微供作参考。

那个曾是明日香的存在，唯一带回的是一本蓝色书本。

这是明日香前往月球武装侦查时，真嗣送给她在漫长旅途中作为消遣的海洋生物写真集。就只有这本书没有失去形状，但每一页都写满著大量情报回到地球上。

「话虽如此，这些当然不是用手画的吧。尽管一度被混浊的情报吞没，终究还是再度构成形体，情报就是在这时添加上去的。纪录内容可以断言是明日香在无意识中创造发展出来的新语言，语言本身随著记载进度不断进化，所以难以翻译。」

摩耶使用指挥所的萤幕向主要职员们进行说明。

在让美里、冬月、冬二全都大吃一惊的内容上，能看到地球消失的大深度地壳被运到月面上的情况，让他们终于理解月球膨胀到异常大小的理由。

「明日香在月球背面──她的最终抵达点看到的视觉影像，也压缩印在这本书上。」

摩耶显示在萤幕上的画面，是根据明日香与贰号机感测器可说是记忆的各种情报，重新构筑而成的某个场所的三次元影像。那是月面上一个半埋在地中的蓝色巨大立方体聚合物。

美里在非洲看过一样的东西。

「……方舟……？」

「──咦！就是这个吗？」

立方体的表面渗出光芒，在滴落月壤之前化作小型使徒的模样。而就像要抓住它似的，天使载体的手臂先一步从月面长出来。

「那就是敌人的大本营吗？」

「明日香也这样认为，倒不如说这样还比较好一点。」不过──摩耶说道。

「不只有使徒的情报，那个立方体聚合物里头有著让这个世界开始的一切。明日香连同EVA一起闯进去，被那个吞没了。」

「一切──？」

「总司令在非洲那一夜看到了什么？」

在她询问之下，美里回想起那场彷佛将生物的进化拘限在一夜之内的祭典。

起初，在当时还不知道是明日香EVA整合体，混杂著一切的存在冲过去后，埋在广大山谷里的怪岩群、巨石群便接二连三地改变模样──

「生命涌出……各式各样的。」

「被这些情报群吞没的明日香意识，不知是记录还是推测，在最后写下了这句话。〈为了将未见成功的补完计画全部行程，从数亿年缩短至数万年不断重复的全生命角色构造的存档。〉表示这就是方舟的本质。」

黑色巨人阿尔玛洛斯过去曾经透过绫波发出宣告。根据欧盟方面的管道，听到它的声音，像绫波那样以自己脑中的语言组成讯息的人们尽管不多，但似乎依旧有著相当人数。他们说出的共同内容是──要求上演失败的演员离开舞台，要为了下次开幕以大洪水将舞台整地。所以才让人产生了世界在朝著补完计画迈进的预感，就像要将一度倒塌的石塔再度堆起一样不断重复著。

「哎呀。」冬月叹息。「生命进化的路程本身并非现在这个世界的现实，而是藉由重新构筑遥远过去而省略的经过……让人觉得眼前看到的世界全是拍摄电影的布景啊。」

日向与青叶同样难掩愤怒。

「为什么月球也有那个方舟──」

「因为这次是月球要成为地球吧……」

冬二带著不同的想法看著蓝色书本的内容。

──在情报的洪水之中，贰号机里头的明日香母亲，将明日香的情报覆盖储存在EVA上，打算藉此保护她呢──这是短暂再会时的小光说出的话。

──所以，惣流试图将她在朗基努斯界面对面，月面上看到的东西全都留下来啊──

「耍帅的家伙。」他不经意地将内心的想法说出。大人们虽然一脸不可思议，却仍直接询问他的意见。

「事到如今，我们也拿那个世界结构的吓人箱没辙，是说──有可能让惣流与EVA分离吗？」就某种意思上，这是众人难以启齿的问题。

「很难吧。」摩耶的反应──并不乐观。「实际上好像还有相当数量的生物资讯留在她的体内，就连在资料上，MAGI2都还没将纠缠在一块的情报解开。」

「我还以为在非洲大闹的时候，明日香体内的生物资讯就全部跑到外头来具象化了。」

「尽管大半都沉睡著，没有浮现到表面上，不过就连基因都受到这些生物资讯影响，导致硷基序列变得非常混乱。」

「没办法解决吗？」

摩耶沉思了一会，「跟NERVUSA联系看看吧。那边正研究以驾驶员候补的基因改造，蓄意制造出会被EVA选上的适任者。」

「具体来说是？」

「详细不明，但并非以人类这种复杂的意识连接EVA，而是为了能更加单纯地存取，将其他动物的基因编入EVA与EVA驾驶员双方的基因之中。」

「关于这件事。」冬月插话道：「碇是知道的。理论上能让EVA的发动条件大幅降低。不过这是很可能失去人类形体的高风险手法，编入的动物特性会表露出来。当时这种做法尽管能成为战力，却无法担任开启补完计画的人选，遭到SEELE拒绝了。」

不过──老人说道：「我听说在四号机严重毁坏后，组织就分崩离析了？」

「没错──在这种伪装之下，有好几个专案正消费著美国的国家预算与资源。这样看来，或许连四号机的失败都是伪装。」青叶说道：「说起来，与其他生物的基因结合要是公诸于世，那个国家的宗教界大概不会保持沉默，或许是趁著事故之便转为地下活动了吧。」

「我们不是要合成，而是要让明日香分离吧。」

听到美里这样说，「也就是相反的程序呢，很吸引人对吧？」摩耶说道。

「毕竟我们得从基础研究开始……顺便把欧盟的模拟心跳声技术弄来吧。虽说不难，但做起来也挺麻烦的。」

「那个，摩耶，别说得好像同时叫披萨和拉面的外卖一样……」

「明日香在月面的方舟附近，发现德国NERV在北海道战下落不明的量子波动镜车辆，请拿去当交涉材料吧。」

「骗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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