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熟悉的陌生人(1/2)
第312章熟悉的陌生人
十月,喀山老城区的煤气灯在寒雾中摇曳,像是肺痨病人临终前发出的最后几声咳嗽。雾气浓得像黏稠的糖浆,包裹着每一块砖石,每一片瓦片。叶卡捷琳娜·沃罗宁娜紧了紧脖子上的羊毛围巾,深棕色的皮靴踩过湿漉漉的鹅卵石路面,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她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有双眼睛在暗处的某个角落紧紧盯着她,那目光阴鸷而执着,如同霉菌悄无声息地从潮湿砖墙的裂缝里缓缓渗出来,带着一股阴冷而黏腻的触感,让她浑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你该喝点热蜜酒,暖暖身子。”阿列克谢·伊万诺夫站在那锈迹斑斑的铸铁楼梯转角处,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拉得长长的。他手中的钥匙串在指尖叮当作响,声音清脆而冷冽,在这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仿佛没有什么能惊扰他内心的宁静,但叶卡捷琳娜却敏锐地注意到,他脖颈处那道新鲜而又显眼的抓痕,在昏暗的楼道里泛着一种可疑的粉红色,如同隐藏在暗处的秘密,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谢谢,但我现在只想睡觉。”叶卡捷琳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那笑容却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她匆匆走上楼梯,脚步轻快却显得有些慌乱,她不想让阿列克谢看出她内心的不安,那份深藏在心底的恐惧如同潜藏在黑夜中的猛兽,随时可能将她吞噬。
凌晨三点十七分,叶卡捷琳娜在沙发上第五次翻了个身,那身下老旧的沙发弹簧仿佛一个濒死的老者,发出一阵阵令人心烦的呻吟,与隔壁浴室里水管传来的诡异呜咽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场深夜的交响乐,却毫无和谐可言。她终于忍无可忍,从沙发上猛地坐起,摸黑走向那间狭小而昏暗的厕所。
她的左脚拖鞋在黑暗中突然陷进了地板某处的凹陷,那凹陷仿佛是这栋1903年建成的公寓楼在深夜中舒展它那饱受折磨的“关节炎”,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动。叶卡捷琳娜低声咒骂了一句,那话语如同冰刃般锋利,却在这寂静的夜空中瞬间消散。她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摸索,那脚步中带着一丝决绝,仿佛是在与这无尽的黑暗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当她终于推开那扇厕所门时,一抹猩红的光芒瞬间像蛇的信子般舔过门缝,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那光芒诡异而妖艳,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她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那疼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但那股不安却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着她,让她无法挣脱。
三个月前,那枚玳瑁发卡如同蒸发了一般,如今却正别在那个假人头上,显得格外刺眼。镜框边缘,几缕金发黏附着,那金发上还残留着她惯用的琥珀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却足以勾起心中无尽的波澜。那些照片,从她被抓拍下的六岁生日照片,一直到上周三地铁站监控截图,每一张都精确得如同克里姆林宫钟楼的齿轮,严丝合缝,毫无差错。
假人模特身上那件波点连衣裙,更是让她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发紧。那正是七月暴雨夜,在麻雀山消失的那件,如今却完好无损地穿在了这个冰冷的假人身上。她仿佛能感受到那晚的寒风,和那无尽的恐惧。
“十九枚GpS追踪器。”叶卡捷琳娜低声数着,她的手指轻轻滑过檀木匣里排列整齐的黑色金属片,每一枚都散发着冰冷的光泽。她的后背抵住那结霜的玻璃窗,寒意透过衣物,直渗骨髓。晨雾中,东正教堂的钟声隐约传来,那钟声沉闷而悠远,却似乎无法压住她耳畔越来越响的嗡鸣,那声音如同千万只蜜蜂在耳边飞舞,让她心烦意乱。
她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今早在中央百货公司发现的那枚定位器,它此刻正躺在她的风衣内袋里,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她的心房隐隐作痛。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枚定位器,更是一场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的前兆。
走廊的木地板突然发出了一声垂死的吱呀声,那声音悠长而凄厉,仿佛是老宅在深夜中发出的最后一声叹息。叶卡捷琳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感觉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直往上窜,让她的整个身体都僵硬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阿列克谢的影子如同幽灵一般,从门框的边缘慢慢浮现。他右手紧握着一把裁皮刀,那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寒光,上面还沾着一些类似动物脂肪的乳白色凝结物,显得格外刺眼。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阿列克谢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猛然炸响,如同午夜梦回中恶魔的窃窃私语,带着一种掺了碎玻璃的尖锐与蜂蜜般的甜腻,既刺耳又冰冷,直刺入人的心底。那声音仿佛有形之物,化作一股阴冷的风,吹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竖起。
他缓缓步入这灯光昏黄、充满压抑气息的房间,左手提着一个人偶头套,那头套宛如从地狱深处爬出的遗物,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蜡油还在不断地从头套上滴落,一滴又一滴,如同时间流逝的倒计时,落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诡异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死神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让人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
人偶的脖颈连接处,半截钢钉冷酷而无情地裸露在外,那钢钉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幽冷而狠厉的光,仿佛是被诅咒的利刃,随时可能划破这沉寂的空气。钢钉周围,还残留着一些干涸的血迹,那血迹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红色,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印记,让人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整个房间仿佛被一种荒诞诡异的氛围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和不安。阿列克谢的眼神中闪烁着疯狂和残忍的光芒,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那微笑如同恶魔的嘲讽,让人不寒而栗。叶卡捷琳娜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紧张的压迫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喉咙,让她无法呼吸,无法逃脱。
突然,假人模特向前倾斜了三十度,那空眼眶仿佛有了一种诡异的生命力,正对着叶卡捷琳娜颤抖的瞳孔。叶卡捷琳娜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假人模特一步步向她逼近,她的心跳加速,恐惧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窗外,渡鸦的嘲笑声刺耳而凄厉,划破了这沉寂的夜空,仿佛是对屋内即将发生的一切的预兆。叶卡捷琳娜在恐惧的驱使下后退,却不慎撞翻了身后的五斗柜。那一刻,柜中的照片如同雪片般纷飞,散落一地,每一张都承载着过去的记忆,此刻却如同碎片般支离破碎。
在某张泛黄的1998年夏令营合影里,九岁的阿列克谢站在一群孩子中间,他的右手藏在背后,指缝间却漏出了半截缝衣针的寒光。那光芒虽微弱,却在这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眼,如同隐藏在他心中的恶意,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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