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没了内力(2/2)
长谣不知这位魏侯笑什么,他的声音不大,更像是一声浅浅叹息。若非离得近,长谣也是听不到的,因此旁的人都没什么反应。
又或者,即便听到了,也不敢置喙吧。
小皇帝魏昭看看年轻的皇叔,见他一脸淡然没什么特殊表情,又看看皇兄。
魏骥自路长谣出现在大殿中那一刻就脸色发青,这会儿小皇帝看向他,立即说道:“皇上,路少帅跪了半天了,您说句话吧。”
魏昭眼睛咕溜溜转着:“靖平王觉得,该如何处罚路卿家?”
依他这段时间的经验,朝堂上提出来的事情,只有皇兄说了如何做,才能定下来。
因为皇叔肯定是跟他反着来的。
他别的不太会,就坐上龙椅的这两个月,将察言观色这项技能学的精湛。
“路家世代忠良,为我大秦立下汗马功劳,路少帅也是战功赫赫。依臣之见,功过相抵,降副
职,罚俸一年。路少帅身上有伤,笞杖……就免了吧。”
魏骥想着,这回喜欢跟他唱反调的魏峥应当重罚路长谣了吧。他无法拉拢总兵府,也不能让总兵府站队到魏峥那边去。
“靖平王这是怜香惜玉了?”
果然,魏峥皇叔又跟皇兄杠上了。
小皇帝很苦恼,他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问:皇兄以为如何?皇叔所言极是!
魏峥凤眸轻瞥,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军令如山,统领一军的路少帅最清楚不过。如若今日依靖平王所言,只贬为副将了事,恐怕他日路少帅重回沙场,不能服众。”
他声音华丽清润,听者心悸,若不是口中吐出的俱是生杀之事,恐怕更惹人痴迷。
“依臣之见,不如就照着路少帅的意思来。不过顾念路少帅重伤未愈,减为笞杖四十吧。”
魏昭立即拍板同意,稚嫩的声音响彻大殿:“皇叔所言极是,就照路爱卿说的办吧。路爱卿,你可以起来了,待会退朝就去掌镜司领罚。”
路长谣谢了恩,起身时眼前一黑,一阵眩晕。
玄色的袖摆一晃而过,一只有力的臂膀轻托一把她的左臂,使她不至于狼狈的跌坐在地。
“路姑娘当心。”
说话间,他的手臂已经收回,刚才的事发生在电光石火间,长谣甚至感觉不到他手掌的温度。
她惊异于那双眼睛,竟然丝毫不输于她那位在战场上一个眼神就能吓得敌兵愣神的父帅。
路耿是瞪出来的,又有战神的名号,但魏峥……却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改口称呼她为“路姑娘”,被喊了好几年“少帅”的长谣反而有些不适应。
路长谣回了神,立即将视线移向别处,只盯着魏峥的下巴说话:“多谢魏侯,在下失礼了。”
魏峥轻笑,看她垂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心中暗赞一句面若桃花。
“路姑娘该称呼本王为摄政王殿下了。”
此言一出,不仅路长谣、魏骥、满殿文武大臣皆是一惊。
随后一想,除了这个名号,魏峥早就行了摄政王的权利,如今只不过是更做实了而已。
小皇帝立即说到:“朕还未来得及宣旨,皇叔承先皇遗言,自今日起入议政殿摄政,直至朕行弱冠之礼。”
魏骥衣袖中的手紧紧握拳,眼里满是不甘。
“臣,定不负先皇所望。”
魏峥行了跪礼,众人在他起身后也跪了下去,高呼:“臣等恭贺摄政王,摄政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声声千岁里,有多少人不甘、无奈,亦或忧忡,没有人清楚。
西京的秦宫很美,琉璃瓦、红砖墙,青石板铺成的路,还有路边的一草一木,都仿佛是有灵气的。
长谣跟在掌镜司的人后头,不由
晒笑自己的荒唐想法。
大抵是自己糙惯了,幼年入山学艺,后来又跟在路耿身后摸爬滚打,没住过什么好地方,也没进过宫。大概是见多了黄土漫天风沙迭起的情景,住惯了简陋屋舍,这恢弘壮阔的大秦宫宇倒真让她惊艳了一把。
“路少帅,请。”带路的人弯腰,伸手恭敬地请她进入三重门后的掌镜司大殿。
路长谣盯着正门上“天地正气”四个字看了几眼,底下站了谁,她不看也知道是她。
微微一笑,长谣踏入谢胭的地盘。
她醒来就听斯风说,谢胭是主动请缨接特使令去日瓦的。
几年不见,此番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掌镜司长使谢胭,年二十二,与长谣不同,她出身寒门,全靠一身杀戮进了掌镜司,一步步登上高位。
两年前原长使贺厉渊重罪入狱,处以绞刑,谢胭就自然而然的当上了长使。
谢胭声名鹊起之时,长谣才在北方战场上崭露头角。
她生的并不算好看,只是不让人觉得难看而已,一脸刻板的淡漠表情,纹丝不动。
谢胭一身青色掌镜司官袍,腰上挂了一卷藤鞭,站在高台上,垂眼看长谣。
她声音低沉暗哑,听不出什么情绪:“上红笞!”
红笞是专用来给一品大臣受罚用的,通体凄红,有两指粗。莫说八十杖,就是四十杖打下去,不残也该十天半月下不来床了。
前一刻还能扯个笑容的长谣,第十杖下来时,已经暗暗咬了牙。
若她内力仍存,这四十杖算不得什么,可她现今体内一丝内力也无,每一杖下来,都是真真正正的肉体相扛。
她的内力,怎么就没了呢?
她强行运功,突然丹田一震,熟悉的感觉传遍四肢。
长谣惊奇,再次运功,可这次四周经脉突然一堵,真气在丹田方丈之地乱窜起来!
她想压制,可已经来不及了。
谢胭听见那一声微不可查的,神情一凝。她对行刑的人使了个眼色,红笞落下的力道与刚才一般无二,打在长谣身上却轻了不少。
长谣嘴里闷了一口血,吐不出来,就那么咽了下去。
四十杖毕,谢胭立即挥退了其他人,她蹲在长谣面前,细细瞧她神情。
长谣有些脱力,完全起不来身,索性趴着不动。
谢胭将她头部托起,翻身揽在自己臂弯里。看她面色发青,眉头一皱,气道:“吐出来!”
长谣龇牙笑了笑,白瓷一般的牙齿浸着血渍,模样颇为吓人。
知道她又把血吞了下去,谢胭气的咬牙切齿,伸手去摸她脉门。
她的手在脉上停留了很久,慢慢沉下了脸色,不敢相信自己摸的这脉,是路长谣的。
承了赵子修一身功力的路长谣,竟然没了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