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事的开始(1/2)
“我明白了……”吸血鬼若有所思地说道,然后缓缓穿过房间朝窗户走去。他在那里站了很久,背对着迪维萨德罗街昏暗的光线和过往车辆的光束。
此时,男孩能更清楚地看到房间里的陈设了,那张圆形的橡木桌,几把椅子。一面墙上挂着一个带镜子的洗脸盆。他把公文包放在桌上,等待着。
“但你随身带着多少磁带?”吸血鬼问道,这会儿转过身来,让男孩能看到他的侧影。“够录下一生的故事吗?”
“当然,如果是精彩的一生。要是运气好,有时候我一晚上能采访三四个呢。但这得是个精彩的故事。这才公平,不是吗?”
“公平得令人赞赏。”吸血鬼回答道,“那我愿意给你讲讲我的人生故事,真的非常愿意。”
“太棒了!”男孩说道。他迅速从公文包里拿出小型录音机,检查了一下磁带和电池。“我真的很想听听你为什么这么认为,为什么你……”
“不。”吸血鬼突然说道,“不能这么开始。你的设备准备好了吗?”
“好了。”男孩说。
“那坐下吧。我要开顶灯了。”
“可我以为吸血鬼不喜欢光。”男孩说,“要是您觉得黑暗更有氛围的话。”
但他没再说下去。吸血鬼背对着窗户看着他。此刻男孩完全看不清他的脸,那静止的身影让他有些分心。他又想开口,但还是没说。
当吸血鬼走向桌子去够顶灯的绳子时,他松了口气,叹了出来。房间立刻被刺眼的黄色灯光淹没。
男孩抬头盯着吸血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的手指在桌上向后乱抓,想要抓住桌边。“天哪!”他小声说道,然后呆呆地凝视着吸血鬼,说不出话来。
吸血鬼通体洁白光滑,仿佛是用漂白的骨头雕刻而成,他的脸如雕像般毫无生气,唯有那两团明亮的绿色眼眸,像骷髅头里的火焰一般专注地俯视着男孩。但随后,吸血鬼近乎惆怅地微微一笑,他那光滑洁白的面庞随着那如卡通人物般无限灵活却又细微的线条而动。
“你看到了吗?”他轻声问道。
男孩颤抖着,抬起手,似乎想要遮挡住那强烈的光芒。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在酒吧里只瞥见过一眼的精致黑色外套,长长的斗篷褶皱,喉咙处打着结的黑色丝绸领带,以及那和吸血鬼肌肤一样洁白的衣领的光泽。他盯着吸血鬼那一头浓密的黑发,那梳向耳后的波浪卷,还有那几乎触及白领边缘的卷发。
“现在,你还想采访吗?”吸血鬼问道。
男孩还没出声,嘴就先张开了。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想。”
吸血鬼缓缓在他对面坐下,身体前倾,温柔又亲昵地说:“别怕。开始录音就行。”
然后他把手伸过桌子。男孩向后缩了一下,汗水从脸颊两侧淌下。
吸血鬼一只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说道:“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我想要这个机会。这对我来说比你现在能意识到的还要重要。开始吧。”说完,他收回手,镇定地坐着等待。
男孩花了点时间用手帕擦了擦额头和嘴唇,结结巴巴地说麦克风在机器里,按下按钮,然后说机器开了。
“你并非一直都是吸血鬼,对吧?”他开口问道。
“不是。”吸血鬼回答,“我变成吸血鬼时是二十五岁,那是1791年。”
男孩被这个精确的时间惊到了,他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对此有个简单的答案。但我不想给出简单的回答。”吸血鬼说道,“我想讲讲真实的故事……”
“好的。”男孩赶紧说道。他反复折叠着手帕,又用它擦了擦嘴唇。
“曾有一场悲剧……”吸血鬼开口道,“是我的弟弟……他去世了。”然后他停了下来,男孩清了清嗓子,又擦了擦脸,然后几乎有些不耐烦地把手帕塞进了口袋。
“这并不痛苦,对吧?”他怯生生地问道。
“看起来像吗?”吸血鬼问道,“不。”他摇了摇头,“只是这个故事我只给另外一个人讲过。而且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不,这并不……”
“当时我们住在路易斯安那。我们得到了一份土地赠予,在密西西比河边靠近新奥尔良的地方安置了两个靛蓝种植园……”
“啊,这就是那口音……”男孩轻声说道。
吸血鬼愣了一会儿。“我有口音?”他笑了起来。
男孩有些慌乱,赶紧回答:“我在酒吧里问您以何为生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只是辅音有点轻微的尖锐,仅此而已。我没想到是法语口音。”
“没关系。”吸血鬼向他保证,“我没有表现得那么震惊。只是我时不时会忘记。不过让我继续……”
“请……”男孩说道。
“我刚才说的是种植园。它们和我变成吸血鬼这件事有很大关系,不过我后面会讲到。我们在那儿的生活既奢华又原始。我们自己也觉得那极具吸引力。要知道,我们在那儿的生活比在法国好太多了。也许只是路易斯安那州的荒野让这种生活显得美好,但确实就是如此美好。我还记得堆满房子的进口家具。”
吸血鬼微笑着,“还有那架羽管键琴,那可太美妙了。我妹妹过去常弹奏它。夏日的夜晚,她会背对着敞开的法式窗户坐在琴键前。我至今还记得那轻快细微的音乐,还有她身后升起的沼泽地的景象,挂满苔藓的柏树映衬着天空。还有沼泽地的声音,生物的合唱,鸟儿的啼鸣。我想我们是喜爱那样的生活的。这让红木家具更显珍贵,音乐也更加细腻动人。
甚至当紫藤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扯掉了阁楼窗户的百叶窗,把卷须伸进了粉刷过的砖墙里……没错,我们喜爱这一切。
除了我弟弟。我不记得他曾抱怨过什么,但我知道他的感受。
那时我父亲已经去世,我是一家之主,我得不停地在母亲和妹妹面前护着他。她们想带他去拜访别人,去新奥尔良参加聚会,可他讨厌这些。我觉得他十二岁之前就彻底不再去了:对他来说,祈祷才是重要的,还有他那些皮面装订的圣徒传记。
“最后我给他在房子外面建了一个小礼拜堂,他开始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里,经常到傍晚。这真的很讽刺。他和我们如此不同,和所有人都不同,而我是那么普通!我身上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吸血鬼微笑着。
“有时晚上我会去找他,在小礼拜堂附近的花园里发现他,他会安静地坐在石凳上。我会跟他倾诉我的烦恼,比如和奴隶之间的难处,对监工的不信任,对天气或者经纪人的担忧……所有构成我生活的问题。
他会倾听,只是偶尔说几句,总是充满同情,以至于我离开他的时候,明显感觉他已经为我解决了所有问题。
我觉得我不能拒绝他任何事,我还发誓,不管失去他会让我多么心碎,等时机到了,他可以去当牧师。当然,我错了。”吸血鬼停了下来。
有那么一会儿,男孩只是盯着他,然后仿佛从沉思中惊醒,他显得有些慌乱,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呃……他不想当牧师吗?”男孩问道。
吸血鬼审视着他,仿佛想要弄明白他表情的含义。然后说道:“我的意思是,我错在自己身上,错在没有拒绝他任何事。”
他的目光越过远处的墙壁,定格在窗户的窗格上。“他开始看见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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