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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修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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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允在听到飞鸾仰卧起坐的指令的时候眼前蓦然一阵发黑,身形微晃,完全靠腰部和背部的力量来完成的动作只会进一步撕开身后的伤口,尽管在沐恩营受到惩戒后也没有什么休养的时间,但是却不是如此有针对性集中的方式。

飞鸾算了算时间,在沙地上垫了一层白色的薄垫子,和允苍白的脸色被当成是刚才运动过量的直接反应,在飞鸾的手势下仰卧其上。

飞鸾的眼睛重新看回手上的大纲,在和允颤声报出第一个十的时候心下没来由一紧,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垫在那人身下的白色垫子已经被血染成一片红色。

“停!”飞鸾冲上前去扶起和允,看着那一片刺眼鲜红的颜色目瞪口呆,几乎是下意识的咬牙道:“怎么回事?”

和允身体一抖,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飞鸾的语声,脸色继续变白,影卫略一犹豫就要俯身跪下请罪,胳膊却被飞鸾死死地攥在手里。

“回去,叫凌菲营主来,立刻马上!”

和允脸色一变,惶急道:“此事与营主无关……”

后半截语声在飞鸾凌厉的目光下咽了回去,和允猛地醒过神来——他早已远远逾越了一个下奴所应有的言行,营主也是主,哪里轮得到他来求情。

飞鸾的脸色很不好,只说了两个字:“回去!”

暖阁的软榻上,和允第三次趴在上面疗伤,仍是叫和裕进来,小和裕一见和允后背上几乎无一处完好的新伤,眼圈立马红了,动作越发轻柔小心,偷眼看飞鸾的脸色,只道这伤是主子赏的,这些日子日渐活泼的小孩如今半句话也不敢有,战战兢兢的敷药上药。

药油刺鼻的气味和它对皮肤的刺激一样。和允只觉得背上集中了全身的热量,伤口经过昨晚树上的一夜冷风已经有冻伤的痕迹,在今天运动出的汗水里泡的发白,紫涨的肿楞两侧全都是藤杖撕出的血口,疼的已经有些麻木,如今被药油一激,全都叫嚣起来。和允整个脊背都绷紧了,似乎只需要再加一点力,筋肉就要断掉似的,可他却还是像以往受刑时一样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暖阁里安静的诡异,也压抑的难受,直到外头有人报说艾凌菲到了,飞鸾才哼了一声走出去。

飞鸾昨天刚刚离开,凌菲不知道家主如此急召究竟是为了什么,但还是骑马狂奔而来,却没想到一只脚刚跨进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一沓纸张狠狠甩在脸上。

凌菲脸色一变,立时便想到可能是和允出了问题,将地上的纸张捡起整理,捧在手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飞鸾用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道:“你沐恩营里果然规矩严谨赏罚分明,教出来的人都守规矩的很!”

凌菲听这话心里一个咯噔,自见到飞鸾至今,还从没有听过她用这样的语声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算有训责,也是先摆出道理,今日却似是怒火中烧,连声音都平白冷了好几分。

沐恩营里的孩子,大都是七八岁就被吸收进来,经过各种严格而残酷的竞争,能有十之二三的生存几率已经不错,而和允却是十三岁才入营的,比起同年龄的孩子已经差了许多,但是因为影卫不但要保护家主的安危,更有可能是家主的近身侍人,出营有年龄的限制,也由不得他从头慢慢学起。艾凌菲是和允入营四年后才知道他的,已经十七岁,在营中却仅有四年的少年在年终检测的比试中,一路披荆斩棘,明明是已经不能支撑的身体,却每每能在最后一刻爬起来,用纯消耗的方式拖到比试结束,赢取第一。

艾凌菲记得那时调阅他的训练记录,才发现和允竟是整个营中刑罚记录最多的一个,入营晚基础差,一遇比试自然会输,但这些都不是会被考虑的因素,毕竟只是下奴,生死全在别人一念之间,一条命又能值几个钱?

刚刚接手沐恩营不长时间的艾凌菲却被这个少年的韧劲惊住了,营中几乎没有哪一个少年在这般几近凌虐的过程中好好活下来,更别说拿到比试的第一。那四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是凭什么样的意志坚持,在几乎望不到尽头的痛苦里咬紧牙关不放弃?艾凌菲不知道,她只看到了结果,那就是自那以后的每一次比试,无论多么艰难,和允都不曾输过,所以飞鸾继位后,调用到身边的第一个影卫就是和允。

飞鸾说出那句话后便噤了声,艾凌菲脑海中则瞬间闪过这些思绪,看着飞鸾有些凌厉的黑瞳半晌,三十出头的营主垂首艰难道:“影卫和允不服管教不守规矩,凌菲请将退营,另选得力之人前来供家主差遣。”

飞鸾闻言一愣,她原意并没有将和允遣离的意思,叫艾凌菲来也不过是一时气急,想要问问沐恩营的刑责究竟有什么样的依据,和允陪她去了一趟,为何竟被打成这样,又是谁下的令,谁动的手,这时听艾凌菲这样说,突然便怒道:“好,好,好!好一个只忠于艾家忠于家主的沐恩营,很好!”

凌菲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飞鸾这话说出来,那几乎是对和允宣判了死刑,下奴出身却经过各种严格训练能力出众的影卫,就算是一直忠心耿耿,见疑于家主尚且没有活路,若在主子那里说出了不忠两个字,是断断不能留了,沐恩营从没有审问的步骤,出营之后跟了主子,或生或死全是主子的一句话。

“家主……”

飞鸾狠狠的握着拳,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刚才的一瞬间她知道自己在失控。

训练营毕业以后,除了第一次杀人和淀川家族的任务外,艾飞鸾没有请过心理医生,心理科全优的她总是能在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之前有计划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用最理智的态度面对各种无端的挑衅和残酷的现实。在飞鸾的世界里,感性的部分永远不会战胜理性而占据制高点,而这也是她许多年来引以为傲的优秀品质,让她在许多此任务里面准确的判断分析情况,采取措施,安全脱身。

但是今天看见和允的血染红了白色软垫的时候,愤怒的情绪一瞬间就占据全身的战略点并且持续膨胀,直到无处宣泄。飞鸾用理智告诉自己,会生气是因为和允受了伤,而且是她最讨厌的刑伤,可是事实显然不仅仅如此。

她甚至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原因,理智说这本是一件小事,但情绪却控制了她的行为和语言,让她说出几乎让她在后来的日子里想起来就后怕的话。

为什么会失控呢?或者说,这种可能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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