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心上人（2/2）
玄世颤抖着身子跪伏在地上，额头点地，泪大颗大颗的掉在地面上，清沅似牵线木偶般跪在他旁边。他浑浑噩噩的给师尊守孝，山上挂满白绫，他们跪在黑色的棺椁前，直至黑棺被埋入地下，他再也没有了力气直直往地上栽去。
再次醒来身上多了些伤，心脉似要爆开，玄世的白衣上满是血迹，脸色十分难看，旁边的其余长老也受了伤，他挣扎着坐起来
“师兄..”
啪！
还未来得及说其他话，就被一条泛着银色光芒的细鞭打在胸口上，胸口瞬间染血，他口中也喷出一口黑红色的血，他呆呆瞧着玄世手里的鞭子，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只下床端端正正跪在玄世面前，又一鞭打在他身上，他咬着牙撑着，玄世红着眼睛又打了三鞭，他站在他面前喘着气道
“你可知错？”
清沅点头，他，入魔了。
玄世收起鞭子头也不回的走了，清沅跪在地上瞧着他远去的方向，药堂的长老走过来将他扶起
“尊主是气急了，你突然昏迷醒来后走火入魔，伤了不少同门，尊主他也受了伤”
清沅看了看长老身上的伤，行礼道
“对不住”
长老们摇摇头走了，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直至日深月落他才从袖中拿出一个绿色的瓶子，他从瓶中倒出一粒红色的丹药拿在手中把玩片刻，然后吞了下去。自此他就又闭关了，出关后接管了药堂，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话变少了，也不喜欢笑了。
......
清沅看了看闭着眼睛是玄世，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子，一粒红色的丹药从雪白瓶口中滚出，他拿起看了看刚要吃下，玄世出声道
“你以为，你像当初一样吃下断情丹就没事了？”
清沅僵硬着拿着药，玄世伸手过来将药拿了过去扔到地上，清沅突然开始颤抖起来，他低下身子开始拼命咳嗽，玄世闻到了血腥气。
清沅紧紧攥着衣袖，低着头咳血，断情丹断不了他的情，只要琳琅这个人还在，他就会想起一切，就如当年明明已经吃下断情丹，却在又一次听见琳琅这个名字的时候往事一一浮现，使得他痛苦不已。
幄帐外少女们的笑声低了下去，清沅缓缓站起身，拉开帘子，火堆旁堆了许多酒坛，他回头看了玄世一眼，玄世朝他摆摆手，他走了出去，少年少女们都酒意上头，有些迷迷糊糊的了，一个个互相靠在一起，打着呼噜睡着了，就连克制的华挽和雅辞都有了些醉意，脸颊红彤彤的。
琳琅靠在梨花树下，离火堆有些距离，她紧紧把自己抱着，粉色衣裙上落满了梨花，青丝盖在脸上，脸颊也是红彤彤的。
又起风了，她缩了缩身子，清沅缓缓蹲在她面前，仔细瞧着那张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脸，眼泪决堤，鬼使神差的抬起手却又在空中停下，琳琅似是忘记了靠着的是窄窄的树干，她动了动脑袋却突然往旁边歪，清沅迅速抬手接住她的头，把少女的脑袋轻轻扶正，想弯腰将人抱起却又再次愣住，最后脱下身上青色的外袍盖在少女身上转身走了。
走近火堆看着靠在一起的雅辞几人，从万物口袋中拿出两件宽大的斗篷将几人盖住，他坐在火堆旁边，抬眸就能瞧见树下的琳琅，他隔着火焰撑着下巴瞧着那少女。
月逐渐升入高空，琳琅的脑袋第三次从树干上歪下后，她吓醒了，琳琅低头瞧了瞧盖在身上的衣服，青色的衣袍上落满了梨花瓣，她将衣服抱在怀里抬头望去，就瞧见坐在火堆后撑着下巴的清沅，清沅也在看她，四目相对间，她的心跳猛的加快。
清沅垂下眼眸用小木棍戳着火堆，琳琅站起身走向清沅，怀中抱着清沅的青衫，靠近那人时，还未说话，清沅就突然站起来，握住她的手快步走向来时的那条小径，琳琅一手抱着衣服小跑着跟在他后面，心跳得越发快了，待逐渐瞧不见远处的火堆，清沅慢了下来，却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琳琅轻轻喘息着试探性喊他
”师叔“
清沅似是才回过神松开她的手，二人肩并肩慢慢走着，琳琅将他的衣袍递给他，他接过披在她的肩上，二人都没有说话，走了许久，清沅站在梨花林间唯一的一株梅花树下哑着嗓子道
”我曾经有一个爱入骨髓的姑娘，后来她为我死了，我痛苦到走火入魔伤了门中许多人，师兄罚了我五鞭，我吞下了断情丹，忘记了与她的情，才熬了过来“
琳琅站在他旁边，他摘下梅树上的一小朵梅花拿在手里继续道
”她喜欢梅花，我与她说过待成亲后我们就买一个小院子过普通人的生活，在院中栽满梅树。她送我的剑穗我一直留着，我曾经想过随她而去，可当时我师尊仙去，山上诸事繁杂，我不能丢下师兄”
清沅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琳琅，他突然缓缓抬起手抚上她冰冷的面颊
“她的情魄在忘川等了我一百多年，而她也因此有二十年的时光不懂情爱”
琳琅愣住，清沅轻抚她的脸颊，眼底满是痛色，嗓子哑得不成样子，琳琅鼓起勇气道
“师叔，我喜欢...”
清沅修长的指压在她的唇上，止住了她的话，他松开手转头，颤抖着声音继续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说出口”
他怕自己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他怕自己将一切和盘托出，讲述自己有多想念她。他不能这样做的，他爱的是前世的琳琅，是万花镇铁匠的独生女，是那个喜欢梅花，喜欢酿酒的活泼害羞的琳琅。眼前的琳琅，剑术超群，肆意飒爽，白衣马尾活似那古书中的女将。
性格变了，可模样未改，不变的还有，她们都爱上了他。可他却不能两个都爱，如今的琳琅不是他的琳琅，如今的琳琅是能接下长老之位的人，不是藏在他身后的女子。
琳琅果然不再说话，清沅站在梅树下，再次颤抖着说
“只是往日的情份罢了，琳琅，你爱的另有他人，他才是你的良配正缘”
琳琅点点头，转身走了，清沅的额头抵在树干上，浑身颤抖得不成样子，少女的脚步远去，隔了一会儿却又走了回来，一件带着体温的青衣披在他的肩头，少女的脚步又远去了，清沅回头看她黑暗中的背影，口中控制不住的血溢出，猛的喷在地上缓缓坐了下去，玄世适时出现一把拉住他，带着他御剑回了千琅山，清沅站在他身后，玄世回头问
“情之一字，当真如此要人性命？”
清沅没有说话，玄世又道
“当年绛朱为了不让阿池受伤甘愿祭出自己，而阿池也为救绛朱身死爻山，历经百年才重新转世”
清沅低笑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玄世轻哼一声
“你给我念诗也没用，我又理解不了其中含义”
清沅笑着没有说话，玄世扭头看他，他将脑袋抵在他的背上低低道
“别看我了，师兄，我已经够狼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