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三八章 天下为公(1/2)
李承乾不满:“太尉,金印紫绶,掌全国武事……虽然秦汉以来只是虚弦,却也是军方最高职务之象征。你将别的官职一并辞去,却处处插手,唯一未曾辞去的官职却又玩忽职守,简直荒谬!”n
辞去“仆射”之职,却把持兵部不肯放手,甚至对门下省施加影响、横加干预,导致他千方百计削弱尚书省而提升中书省之构想未能彻底达成,刘洎这个“总掌百揆”的宰相空有其名、并无其实,时常跑到他面前唉声叹气……n
房俊笑道:“既然陛下认为微臣懈怠,那微臣稍后便前往河西走一趟,或许再去伏俟城故地重游,见一见禄东赞,是时候结束吐蕃之战了。”n
李承乾颔首:“噶尔部落与逻些城之间都已精疲力竭、强弩之末,定然不能使得其中一方彻底战败。在尚无能力屯兵高原的情况下,一个混乱、分裂的吐蕃,对大唐才最为有利。”n
帝王之术,无外乎“平衡”二字而已,对内如此,对外亦然。n
一家独大、威凌宇内并不是什么好事,那意味着举世皆敌。n
在敏感区域之内左挑右拨、扶弱抗强,使其相互牵制、不得不依仗大唐,这才是最为平稳的做法。n
“陛下放心,时至今日,大势已成,噶尔部落与吐蕃之间仇深似海、你死我活,绝无私下苟合之可能。微臣此去,只需逼着噶尔部落自逻些城下撤兵,高原再无宁日。”n
禄东赞与松赞干布这一对“明君能臣”走到今日这一步,断无“一笑泯恩仇”之道理,不过他们之间不能苟合,大唐却定要逼着他们苟合。此番噶尔部落起兵,虽然直至当下仍然在高原上应者寥寥,但暗中倾向于禄东赞者却不计其数,甚至不少部族已经调兵遣将,意欲配合论钦陵攻陷逻些城,逼着松赞干布退位让贤,另选一位赞普主宰吐蕃……n
此等情形之下,一旦论钦陵退兵,腾出手来的松赞干布必然要对那些与禄东赞暗中勾结的部族大开杀戒——虽然儿子死了,可他还有孙子,赞普大位岂能被旁人取而代之?n
而孙子年幼毫无威信,只能将有可能威胁到赞普之位的人或部族斩尽杀绝……n
有噶尔部落作为缓冲,大唐自可坐视高原之上腥风血雨。n
经此一战,吐蕃再不复昔日之团结,任凭松赞干布威望再高、能力再强,也绝无可能威胁到大唐。n
历史是有惯性的,但“国运”却玄之又玄、稍纵即逝,松赞干布与禄东赞未能使得吐蕃强盛起来,那么其他人“中兴吐蕃”的概率极低,大唐只需积蓄力量、稳扎稳打,时机一至,自可攻陷吐蕃、平定高原。n
周边再无强敌环伺,大唐自可安下心来平稳发展,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资本之积累,进行政体之蜕变。n
而完成国家蜕变的根基是什么呢?n
民智开启。n
“教育之重要,既不下于火器之威力,更不亚于财富之堆积,若能开启民智,使得人人皆知家国之重要,知道为何要缴税、为何要种田、为何要经商,则举国奋进,大同之日或可期待!陛下当谨守心志,万万不可被那些腐儒所蛊惑!”n
房俊目光殷切、循循善诱:“陛下在做的是使得大唐威凌天下、廓清寰宇之事,不要困囿于一家一姓之利弊得失。儒家的那一套拿来作为统治之理论尚可,但若是以之治国,纵然当下盛世锦绣,大唐也难逃王朝宿命之窠臼,不过三二百年,亦将与那些秦砖汉瓦一样埋藏于尘埃粪土之中。反之,当人人皆知陛下之宏图伟志,人人因此而受益,自然将陛下奉于神龛之上,世世代代、顶礼膜拜!纵有一日国家难逃倾覆,可陛下之名、大唐之名,却永远存于这片土地之上,千秋万载,永不磨灭。”n
……n
秋日斜阳自宫殿屋脊上缓缓西坠,最后一丝余晖被宫墙阻挡,整座太极宫陷入昏暗之中。n
房俊早已告退多时,李承乾却依旧跪坐在窗前地席上,望着窗外昏暗景致,双眼却似无焦距。n
内心之中挣扎往复,平生之所识、所学、所见,交错激荡、滔滔滚滚,使他陷入迷惘之中。n
房俊所构建之蓝图,当真有可能实现吗?n
李承乾不知道。n
但他知道,自幼跟随那些大儒学习所构成的世界观,与当下蒸蒸日上、繁华锦绣的大唐,产生了激烈的冲突。n
除去那些所谓的“三代治世”、以及史书之中语焉不详的各种传说之外,从未有如当下这般强盛之王朝,纵是秦汉,亦要损色太多。n
而造成当下繁盛之根由,却并非儒家圣贤所宣扬的那些东西……n
大理寺内日复一日的研究各项法令、律例,无数新的法令诞生,用一条一条的法律规则去告诉世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条条线划在那里,越则惩戒。n
无论是黄老之学所谓的“垂拱而治”,亦或是儒家宣扬的“德治”“礼治”,都与此相悖。n
但正是此等被儒家大肆抨击为“暴政”的施政措施,却创造了千古未有之盛世……n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n
然而对于他这个帝王来说,却不知何去何从。n
“垂拱而治”也好,“德治”“礼治”也罢,推崇的是“君权神授”,君王乃天下之主,九州万民共尊之。n
当所有权力集于君王与史大夫之手,那些愚蠢的百姓只能老老实实的被统治,但凡有一丝半点不敬之想法都是大逆不道,人人共诛之。n
可现在呢?n
君权被削弱,可帝国却无比强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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