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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见外公(虫) 与亲人相处,天引五层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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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虎从得知消息的时候就一直在等着了。

这些年来,他似乎总是在后悔。

早年的时候后悔没有带女儿多经历几个男子,以至于她轻易就被钟冠林迷惑。

失去女儿后又后悔没有时时盯着爱妻的安危,导致爱妻恍惚落崖。

失去爱妻后,后悔自己一蹶不振,害得小女儿独自支撑、操劳许多,差点也被害了。

随着时间推移终于渐渐释怀后,还后悔最初迁怒了外孙,这么多年来从没好好对待他,没有给他足够的关爱。

而现在,孙虎后悔自己没有听小女儿的提议、去主动亲近外孙,居然还让他小小年纪的反过来体谅他这个外公,不仅给他们狩猎团壮大的机会,还亲自过来探望……

孙虎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

他从没见过外孙,也不知道外孙现在是什么模样?

听小女儿说,外孙生得很好,性子也很好,很惹人喜爱。

孙虎更期待了。

·

过了不知多久,孙虎看到了徐徐而来的马车。

看着寻常但用料讲究,其实品质很高;拉车的角马上坐着面貌极佳的少年男女,瞧着应当是随行的仆婢;驾车的男子收敛着气息,但依旧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强大,比他这辟宫境一重还要强上许多,应当是邬少乾的人……

马车停了下来。

孙虎的视线,落在车厢门上。

驾车男子利落地下车、开门。

熟悉的女子身影先下来了,是小女儿孙柳,此刻对他笑了笑。

孙虎的目光,看向孙柳身后。

下一刻,穿着蓝衫的少年轻松跳下,明亮的双眼直看过来,眉眼间都带着明快的笑意。

这就是采儿吧?真是生得好啊!

身形是单薄了些,但通身充满了灵气,性子也是热烈可喜,让人瞧着就心里高兴。

孙虎眼睛发红。

跟钟冠林那个浪荡子虽有三分相似,但更多的,还是像了他的溪儿。

真是太让人喜欢了。

孙虎大步走过去,去迎他的外孙。

·

钟采第一眼就看到了驻地前方的老者。

身形很高大,也很魁梧,但头发、短须都已经花白了,面容上有许多细纹,眉头有深深的刻痕,是饱经沧桑的模样。

要是在他的前世,八十多岁的老人能有这好似六十的模样,已经是保养得很好了。

可今生不同,辟宫境的修者寿元足有三百岁,八十还很年轻,要不是经历过许多磨难、受过不少打击,又怎么会显露出这样的老态?

这就是他的外公。

钟采没见过,但可以认出来。

外公很快走了过来。

钟采看到他眼里闪动的微光,稍顿了顿,也迎了过去。

然后,钟采就被他一把搂进怀里,被轻柔而不失力道地拍了拍背——就好像万千言语无法诉说,只能用行动表达。

被放开的时候,钟采抬眼看看面前激动过后、又有些无措的老者,笑着招呼道:“外公!我来探望你啦!”

老者的面上,顿时笑开。

·

不远处,邬少乾也下了车,静静地站在后方,没有去打扰这对祖孙的会面。

他也观察了孙虎,对孙虎生出了几分好感。

除了因为孙虎确实饱含真挚的情感以外,还因为孙虎跟钟采颇有相似。

邬少乾看着,虽说其中的神采不同,但孙虎和钟采的双眼几乎一模一样。

爱屋及乌,就是如此。

那边孙虎一时没忍住激动地抱了抱钟采,又很克制地放开了。

然后钟采跟孙虎打过招呼,立刻回头来找他了。

邬少乾的眸光,很是柔和。

·

钟采笑着拉住邬少乾,又来到孙虎的面前。

“外公,这位就是我的夫君。”

邬少乾含笑,随着钟采唤道:“外公。”

钟采叽叽喳喳:

“姨母告诉您了吧?他是我的生死之交,帮过我很多忙,还救过我好多次……”

“我以前修炼的时候,好多资源都是他给我挑的!外公送来的金子我都攒起来了,后来少乾出事儿,我过去都带着呢……”

“这次他是特意出来陪我买……”他压低声音,“……火的。在拍卖会里,他以前攒下的钱全都花了,好不容易才……现在他已经是个穷光蛋了哈哈!”

邬少乾没有插话,只是神情温柔地听。

孙虎则是一边听,一边暗中观察邬少乾的面色。

好几次,因为钟采提起的“出事儿”“穷光蛋”之类的言辞,孙虎都是带着担心的——以往的交情再好,但这样揭底也不妥当。

然而孙虎却没见邬少乾有什么芥蒂,反而始终将目光落在他外孙的身上,神色很是纵容。

·

也是孙虎不了解实情,要是邬少乾没有恢复的希望,钟采自然不会将类似“被废”的话随便说出口。他还是很照顾他铁子情绪的,可不想把人给搞郁闷了。

而哪怕邬少乾始终废着,他或许会在旁人提起这事的时候有所不悦,钟采却不是旁人——钟采的行动都已经摆在那儿了,其中情分他还不明白吗?珍重都来不及,计较什么一时口误?

·

在孙虎的引领下,钟采和邬少乾一起往驻地里面走去。

孙柳则是告知向霖马车、角马放在何处之类,也会告诉碧岑、巧荭如何领取资源、一些事务在何处去办等等。

向霖、碧岑和巧荭几人自然都是认真听着。

他们都知道,两位主子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这些事他们得搞清楚了,才能行动方便。

·

一路上,不少狩猎者都发现了几人。

他们瞧着钟采和邬少乾眼生,却见自家团长满脸的温和慈祥,都很是惊讶。

倒是有几个消息灵通的,与同伴说了说情况。

众多狩猎者就也知道,原来是团长唯一的外孙过来探亲了。团长跟对方没怎么见过,现在机会难得,自然就很溺爱……

·

孙虎带着外孙夫夫,径直来到自己的住处。

钟采还在比划:“上次我们去山里狩猎,他都走在前面……遇见其他人了,也是他……”

孙虎听到这里,一时有些放心,一时又有些微妙复杂的感觉。

根据阿柳和采儿的说法,采儿和邬少乾是好友,婚配也不是因为两情相悦。可如今采儿不仅态度随意,口口声声还都是对方如何如何地待他好,以前好,现在好,一直好……看着虽很坦荡,但是……就夸成这样吗?

在孙虎的印象里,当年溪儿对浪荡子一见钟情后,尽管在家中时不时就笑得羞涩,却也没有一直念叨着夸赞。

或者说,溪儿不是没念叨,但女孩子的心事更爱对母亲倾诉,所以只对妻子念叨了?但要真是这样,妻子总要对他提两嘴,逗弄一下溪儿吧?

妻子性子活泼爱闹,采儿其实也有些像她的。

要是妻子也能见到采儿就好了。

孙虎心里遗憾,推开了屋舍的大门。

“采儿,进来坐吧。”

·

因为钟采态度热络,孙虎的忐忑也随着对方的反应渐渐化去。

在聊过这一路、几个人都坐在了正堂里时,祖孙之间的气氛也就没什么尴尬了。

孙虎说起话来也没有原以为的左思右想、努力寻找话题。

钟采喝了一口茶润喉。

孙虎温和地说道:“阿柳已经让人备饭去了,再等等就能送来。”

钟采笑道:“那就多谢外公了,我可得多吃点。”

孙虎笑容慈祥。

钟采肃了肃神情,又道:“我听说……早年外公就将娘带走了。”

孙虎一怔:“你后娘说的?”

钟采点了点头。

孙虎长叹一声:“你娘本该焚化以后送进钟家的祠堂,但你后娘进门太快,我一时不忿,上门将你娘的骨灰索要了回来。”他闭了闭眼,“你爹……轻易就给我了。”

——他对钟冠林的心结持续多年都无法化解,并不只因为一两件事。

孙虎又道:“你外婆随身带着你娘的骨灰才能稍稍心安,后来她也出事,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的尸骨,就也焚化了,与你娘的放在一处。”

钟采神情微黯,但很快就说:“我爹向来薄情,娘生前不明白就好。她不在了,与其独自待在祠堂里,还不如陪在外公外婆的身边,也是一家团聚。”

孙虎见钟采这么说,心情也好转了一些。

·

这世界上,修者淬炼肉身,尸骨也往往有不少用处。

有修炼邪法的修者会到处搜刮其他修者的尸骨利用,也有很多蛮兽——甚至部分本性凶残的珍兽,都会想要吞吃修者的尸骸。

有些修者生前无比强大,能留下一些传承在自己的尸骨上,还能设置一些条件,筛选同血脉、同门、或者符合要求的修者进入,根据彼此的契合程度,给出相应的传承。

所以那种传承古老的世家大族、大宗大派因为占地面积极为广阔,就能设置防守极其严密的禁地,将去世的族人、弟子的尸骨安葬在其中。

在合适的时间,就会让后辈们进入,寻找机缘。

但相对较小的势力、普通的散修们就不同了。

他们的人几乎不可能强大到在尸骨上留传承,他们也没有防御严密、不会让尸骨被损的禁地来安葬同伴、亲朋。

因此,这些人往往都会直接将尸骨焚化。

如同钟家、邬家这样的家族,会设置祠堂,按照辈分依次将骨灰盒存放在特殊的柜中,并在外面标注其来历、简单的生平等。

至于散修……

情谊浅薄的处理起来很是随意,而情谊深厚的、一如孙虎这样的人,就往往会将他妻女的骨灰收进自己最好的芥子袋里,随身携带,时刻相伴。

·

邬少乾听着祖孙对话,心情有些奇异。

早先还不知道能不能恢复的时候,阿采曾对他说,要把他装进祭坛里,走到哪带到哪……如今孙虎这个做法,倒是有些相似了。

区别只在于,他还是个活的。

邬少乾禁不住又想,以他和阿采的交情,要是他一直没恢复、寿元耗尽而死去,阿采只怕也会把他装进骨灰盒,再收进祭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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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采对孙虎说道:“外公,我想拜一拜娘和外婆。”他怀念地笑了笑,“虽然我不记得她们,但我长大了,总要让她们认一认我嘛。”

孙虎没想到钟采会有这个想法,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几人回到房里。

孙虎取出两个封口的玉瓶,放在了一个高几上。

——看品质,竟然都是二级玄器。

玉瓶上镌刻着同一种、但色泽不同的花纹,活泼些的是他妻子的,明媚些的是他爱女的。

钟采看了看这两个玉瓶,走到高几前方。

邬少乾也走了过来。

钟采侧头看他。

邬少乾轻声说道:“也让她们认一认我。”

钟采想想也是,拉着他,并排站在一起。

两人就一起向两个瓶儿拜了拜,然后不知怎地对视一眼,又转向孙虎,也拜了拜。

孙虎:“……”

这一刻他仿佛有点眼花了——两个骨灰瓶好像变成了他爱妻爱女似的,而眼前两个年轻人拜来拜去……像极了拜堂。

孙虎赶紧虚扶了扶,张张口,没说什么。

要怎么说?

……更像拜堂了。

·

孙虎很快将瓶子妥帖地收回。

大概是有了刚刚那个流程,他对邬少乾的忌惮也减少了些,虽然还是哪里有点不对劲,但逐渐能把他单纯当作外孙婿来看待了。

孙柳很快带着饭菜回来。

一家人围坐在桌边,颇为热闹地开吃。

邬少乾一眼扫过桌面。

但凡上桌的各色菜都是适合天引境且滋味好的,乍看不显眼,可细看就会发现,像西虎狩猎团这样的势力要筹办这么一桌,花费的精力必然不小,多半还得是好些天前就开始准备了。

钟采倒是没想这么多,只在吃了几口后,给邬少乾夹了几样自己觉得不错的,还对孙虎、孙柳夸赞这菜味道好、厨子手艺好。

有钟采在,气氛总是不会冷场的。

稍稍垫过肚子后,几个人边吃边聊。

孙虎关切地询问:“采儿,这次能在西虎待多久?多住一段时日吧。”

孙柳也是很赞同,看向钟采。

钟采笑着说道:“十天半月吧。之后我和少乾准备找个镇子、县城去住,也不打扰外公和姨母的忙碌了。”

孙柳问:“想好住什么地方了没,方便去看你吗?”

钟采说道:“暂时没定,还想找外公借地图看看呢。”

孙虎也不含糊,直接将地图拿了出来,递给钟采。

“吃完以后慢慢看,上面画圈的那些都是西虎去过的,要是有挑中的,外公给你详细说。”

钟采一乐,接过收起来。

“那就再好不过了,多谢外公!”

邬少乾给钟采夹了一筷子蛮牛肉。

钟采顺口吃了。

孙柳说道:“你俩的住处已经收拾好了,就在这附近的一个小院,里面有几间屋舍。只是肯定不比你们两家的宽敞,有些简陋。”

钟采毫不在意地说:“简陋什么?我俩出去历练的时候经常露宿山洞,也没什么不适应的。何况姨母和外公给我准备的住处,不可能太差。”

孙虎和孙柳都不由笑了。

越是跟钟采相处,他们就越是喜欢他。

邬少乾含笑,再给钟采夹了块鱼。

·

一顿饭足足吃了个把时辰,很多话直接就说明白了。

关于之后出售丹药的一些计划,孙虎父女俩也都尽可能详细地告诉了钟采。

钟采随意说道:“我相信你们,该怎么经营就怎么经营。每隔一段时间,我派人暗中送丹药来,就能省去很多麻烦事儿了。”

孙虎和孙柳都是点头。

本来卖什么丹药也都是看丹师的,丹药有缺的时候,等钟采的人过来时再提就是。

明面上,双方都只能是正常来往。

·

饭后,孙虎和孙柳亲自送钟采两人入住。

这小院相较邬家和钟家的来确实有点简陋,但里面收拾得很干净,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钟采很满意,谢过了两位长辈。

之后,两人需要洗去风尘。

孙虎和孙柳就与他们告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

晚上,钟采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

邬少乾在旁边察觉动静,翻过身来,问:“还激动呢?”

钟采点头又摇头。

“也不是激动,而是好像放下了一桩心事……”

邬少乾挑眉。

钟采说道:“但我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心事啊。”

邬少乾笑道:“我没什么经验,不过听着不是坏事。”

钟采认同:“这倒也对。”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邬少乾伸手把钟采的眼睛捂住。

钟采默然挣扎了一下:“倒也不必连鼻子一起捂。”

邬少乾忍不住笑出声来。

钟采斜眼看看他,抬手挪开他的巴掌。

邬少乾还是带着笑:“明天出去玩玩吧。”

钟采当然是立刻说“好”。

两人也不闹腾了,都阖上眼,准备睡觉。

钟采慢慢地放缓呼吸,脑子里还是会闪过几个画面。

一时是在两个骨灰瓶的前面,老邬跟他一起拜了拜……

一时又是他顶着盖头进入邬家的时候,在喜堂里左拜拜,右拜拜。

怎么说呢?

比起进邬家时很随便地独自拜拜,这次在外公面前时,才更像拜堂。

钟采有点想挠头。

好像真跟老邬结婚了似的……

也不对,他本来就跟老邬结婚了啊!

钟采没忍住地翻了个身。

怎么搞的,跟老邬结婚的真实感,今天突然这么强烈了。

邬少乾看了看钟采的后脑勺,微微摇头。

算了,不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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