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09 人偶的疑问~洛丝视角~(2/2)
【说回来,葛贝拉你现在,在做什么……】
【妾、妾妾妾、妾身在……】
葛贝拉的嘴巴一张一合语无伦次。
似乎是由于过度的羞耻,原本晶莹剔透的雪白脸颊此刻正染得通红。她只说出了这些字就再也无法继续,陷入了沉默的尴尬场面。
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啊不。严格来说,这种情况并不是生来第一次碰到。若是【不该看的东西】的话,以前我就撞到过主人和莉莉姐同床共寝时候的接吻场面。那似乎就是不该看到的东西,我还记得那时主人一脸的尴尬。
那时候我还没有机敏到能够产生这种感觉,所以对那件事本身并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现在不同。感觉很纠结。
这个瞬间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成长。……不过再怎么说也没必要非得是这种状况下吧。
葛贝拉毫无动作。虽说至今为止也发生过各种各样的纠纷,但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作为【妹妹】被我认同了的少女,现在正满眼转圈。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白皙的脸颊红的好似能冒出蒸汽。感觉好像只要稍微碰一下,就会炸开来一般。这里要慎重地行动。
我不禁转而去依靠身旁的友人。
迟了一拍才注意到我送过去的视线的真菜瞪大了眼,仿佛再说【诶?我来?】。嘴角抽动了起来。
【……啊——、那个。说起来】
真菜的声音有些尖锐,似乎正在高速运转着头脑思索着合适的台词。
【似乎从水岛前辈那听说过,有种蜘蛛会把卵缠起来做成茧……】
【是、是……这样吗?】
事后我回想起来。
在这里依靠真菜,实在说不上是什么好的判断。
能够七窍玲珑地体察到他人内心的真菜,她的那份洞察力,只有用于做好事前准备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换言之,应变能力意外的低。
况且,就在刚才,还被我顺水推舟地剥下了衣服。
而另一方的我,也由于场面过于尴尬,光是要回应真菜的话就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不过,先别说有没有卵,葛贝拉现在就还没有过生殖行为吧。至少,没和主人发生过】
【啊,不。也不是说葛贝拉小姐想和前辈以外的人怎么样啦。我想说的是,也就是说,那肯定是那时候的到来而进行的练习啦】
【练习、吗?】
听到我的反问,真菜或许是对于我一贯以来的疑问方式做出了条件反射,举出了具体的例子。
【拿人类举个简单易懂的例子,大概就类似于为了与喜欢的人一同生下的孩子,而去做新生儿的衣服的感觉吧】
【但明明都还不是这种关系,这样有意思吗?】
简单易懂地进行了说明已经够难堪了。
进行确认更是落井下石。
【——!】
满脸通红的葛贝拉发出不成声的悲鸣,眼带泪光逃了出去。
◆◆◆
【……搞砸了】
真菜一脸抱歉地低声道。
【虽说并不是故意的……】
【真菜只是想说【这是蜘蛛的本能所以没关系】吧】
【是啊。嘛,是这样。不过也有些事情正因为是出于本能才会让人觉得羞于见人就是了。搞错补救的方向了】
【……这还真是复杂】
在那之后,向恢复过来了的葛贝拉拜托为我制作衣服之后,我和真菜便前往能看到要塞全貌的那个地点。
因为看着满脸涨红双眼含泪的葛贝拉,实在是很难继续留在她身边。
让她蒙羞了啊。
我一边反省,一边帮助真菜登上斜坡。
【……姆】
我和以往一样毫不在意地冲入树林,害得树枝勾到了衣服。感觉有点郁闷。看来要习惯这个,还需要一点时间的样子。
我把斧子前端刺入地面,以此为支撑,向真菜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还好吗,真菜】
【没、没事】
真菜的呼吸有些急促,她握住我的手登上斜坡。
【休息一下吧】
【不、不用。没这个、必要】
真菜手撑着膝盖喘着气,抬起头对我说道。
【我都已经在森林里,生活了那么久了。差不多,也习惯了在森林里走路,体力也多少增加了点。不用担心】
【就算是这样,真菜身材那么娇小,体质也很娇嫩脆弱,怎么都让人觉得不放心】
听到我的话,真菜微微苦笑了下。
【洛丝小姐,有点过度保护的倾向呢。嘛,虽然对此我是觉得很开心】
【就在三天前真菜不才刚刚倒下过吗,肯定会担心的吧】
按照本来的预定,真菜现在应该是和主人一起在那座要塞里的。结果却没去成,就是因为在去之前她的身体状况突然恶化了。
【就连主人,看起来也特别关心真菜。所以还请真菜,务必更加保重自己的身体一点】
真菜整个人吓得一晃。
【……是、这样吗?在洛丝小姐的眼里看来,真岛前辈是这样的感觉吗?】
【是的。最近的主人,一直很关心真菜。不。就算是这之前,应该也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
.
吧——我是这么认为的】
和以前比起来,现在主人向真菜搭话的情况多了起来。而这,似乎是以许可我教导真菜魔法入门的那个夜晚为界发生的变化。
那个夜晚,主人的心里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但变化的本质,并非我的想象所能匹及的东西。只是,我能感觉到,这个变化对他来说绝非坏事。
不过,原本主人就会一直扯些莫名其妙的歪理来关心真菜。就算是在怀疑她、警戒她的时候,也依旧好几次对她身体状况说出过关心的话语,我记得清清楚楚。
说到底,在明明自己的安全都无暇顾及的时期里,仍特地把真菜这种拖油瓶般的存在带上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说明主人的本性了。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主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了【责任】这个词。
的确,主人的责任感是很强。但是,在真菜这件事上,却总觉得他只是在用【责任】这个词来作为某种推脱的借口而已。
主人不信任人类甚至是厌恶人类,即便如此,还是为了帮助从山间小屋里救出来的女孩子,无意识间对自己使用了这个借口……回想起当时主人的言行,我不由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什么契机,最近的主人,变得能够将这份关心直率的表现出来了。其结果,就是主人和真菜之间的对话变得比以前更多了。现在的话,甚至还能看到两人在魔力的使用上遇到瓶颈的时候相互鼓励时候的模样,看到这样的两人,我衷心地觉得高兴。
能够和同乡,又是处境相似,同为人类的主人谈话,果然真菜也是很开心的吧,每当主人上去搭话的时候,脸上都会表露出喜色。纵然真菜的表情变化不大,但我和她相处了这么久,在一旁已然能够看出她嘴角的那丝笑意。不过前去搭话的主人本人,倒是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可不能再真岛前辈挂心了。我知道了,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真菜抚顺着自己的麻花辫,点了点头。
成功说服了真菜之后,我带着她登上了斜坡,期间有过数次的休息。
终于,我们来到了小山崖上。这是一处能够不受丛生的茂木阻挡,将要塞一览无余的绝佳位置。
我,眺望着久经年月的红褐色要塞。
主人此刻,正身处其中。现在到底情况怎么样了呢。距离目标的达成,有没有更进一步呢。没有感到困惑不安而停滞不前吧。
【……】
不意间,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耸立于此,占据着深林一方的要塞所吸引。
虽说我和主人之间并不想莉莉姐那样黏得那么紧,但自拥有意识以来,我从没离开主人超过整整一天过。或许正因如此,此刻的我,一想到自己不再主人的身边,就觉得内心莫名地难以平静。
发自内心地,想留在他的身边。
想要保护好主人,哪怕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我身为盾,这正是我作为主人眷属的职责所在,为此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作为眷族,已然拥有了这种意志,那么会想要站在主人的身边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我这副人偶的身躯之中,此刻却拥有着另外一种情感。
那就是,单纯是【想要留在主人身边】的这份纯粹感情。
无关乎自己作为眷属所应当履行的职责。只是纯粹地想要留在主人的身边,想要感受到他的存在。
显然,深藏在心底里的这份感情,与我所产生的【想要让主人再抱一次】的愿望师出同源。
现在的我,并没有将自己的这份感情作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僭越感情】舍弃,而是作为值得珍惜的感情,保存在了自己这幅人偶的身躯之中。
而这完全归功于我身旁的这位友人。
是她告诉了我,不能抹杀掉自己的感情。
是她让我明白了,我的愿望,我作为一位人偶的女孩子为了让主人来抱自己而做出的努力,没有人能够轻视和否定。
是她对我说了,不能放弃。
是她鼓励了我,说我的愿望是能够实现的。
我无法忘记真菜成为我友人的那一天。那是个起点。从那一天起,我就一直被她的话语所激励,渐渐变得能够真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了。
若有一天,我能为我心中的这份感情冠上一个名称的话该有多好。然后,若是能够再将这份感情传达给主人——……。
【……】
像这样,紧紧盯着那赤褐色的要塞,不知过了多久。
不意间吹来的一股强风,让树林喧闹了起来。
衣裙随风飘舞。这份陌生的感觉让我回过了神。
与此同时,我才留意到自己已经像这样在这里站了很久。
糟了。一不留神沉浸到了睹物思人的情绪中去了。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这也还好。
但是,真菜也在这里。这段时间,对她来说肯定会相当无趣。
真菜陪自己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自己却不小心怠慢了她。我如此反省着,望向真菜所在的方向——然后发现,自己误会了一个很不得了的事情。
【……】
真菜她,正以十分热忱的眼神注视着要塞。
细微至极的笑意渗透嘴角,这个表情,让原本身材就娇小纤细的真菜印象上显得更加的缥缈了。就仿佛,即便是现在都会随着梦醒消散而去一般。
她带着这个微笑,就仿佛视线被钉在了要塞上一般目不转睛。完全没有觉得无聊的样子。真菜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正看着她,不仅如此,她还以比我更加热切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座要塞。和我一样,想着目光所及的那座要塞——进一步说,是那座要塞里面的某个人,放纵着内心的情感。
所谓的误会,指的,就是这个。
我一直错估了真菜对主人所抱有的感情的分量。
而能让我发觉自己错误的时机,或许,也只有现在这个时候了吧。
自从我和真菜见面以来,从最开始的监视关系,到后来的友人关系,一直在和她共同度过。因此,若说我从未有让主人离开过自己的视线超过哪怕一天的话,那么真菜也是同样。
彼此都处于相同的条件下,而对此我们所做出的反应,也是非常的相似。
那么,我们所抱有的这份思念,会不会也是同样的一种心情呢。
这么一想,我的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过去有段时期,我和莉莉姐都对真菜抱有警戒。而就这件事问真菜是什么感觉的时候,她的回答是【没生气】。而关于其理由,她则是回答【因为我对身为眷族的你们感同身受】。
为什么她不是对同样身为人类的主人,而是对身为眷属的我们感同身受呢。
难道不正是因为,她也抱有着和我们同样的心情吗?
意外发现的这个事实,在我的心里化为某种契机擦出了火花。换言之为火种也无可厚非。而这份火种,以至今为止与她一同度过的时间为导火索,燃烧了起来。
我的思考一路冲刺,直指名为加藤真菜的这位少女始终隐藏着的这份真实。
【真菜】
我叫出了这名珍贵的友人的名字。
真菜仿佛才醒过神一般,不自然的眨了好几次的双眼之后,才望向我。
【啊啊。抱歉。似乎小小地发了一下呆。差不多该回了吧】
真菜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微微的笑着说道。她此刻的言行举止之中,丝毫看不出方才有那样热切地注视过要塞的迹象。
现在站在我眼前的,是平时的真菜。对。是平时的。……该不会,这或许也就是说,真菜至今为止,都一直像(·)这(·)样(·)过(·)来(·)的吧?
这算什么。
我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惊愕。
从真菜身上,我学到了自己内心中这份珍贵的感情。若是没有真菜在,我想必已经把对主人的这份思念封入箱中,锁进内心深处的仓库,然后一直遗忘在角落了吧。而现在,我却能够把这份思念抱在怀中好好珍惜,这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多亏了真菜。
然而,真菜本人,却正在无视着自己的心灵。正试图把它当做不存在。这怎么可以。
更关键的是,说到底,我真的能够对这样的友人熟视无睹吗。若是这么做了,我还能够称得上是她的友人吗?
【怎么了吗,洛丝小姐?】
真菜正打算踏上回程的路,却发现我并没有跟上去。
面对她转回来的脸上所露出的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提出了询问。
【真菜。请问,你对主人是怎么想的】
——咔,地一声。
真菜那感情色彩稀薄的脸上,咧开了一条深长的裂痕。
〔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