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8 大洋割断（2/2）

「它们的前端变成无数黑色手臂降落了！」

「瞄准前端部分，把它们给打落！」

岛内的南北美洲联合部队一齐展开迎击。

因为他们觉得这是对侵入岛上的自己等人所发动的新攻击。

为了打倒Torwächter、天使载体，以及从方舟涌出的黑色怪物而朝向水平方向的大小火炮，此时一齐朝向上空，开始攻击。

从岛外与运输部队交替，自塞班岛赶来的船舰也跟着开炮。

降下的手臂却只是不断地刺入地面。

「那是什么？看起来像是阿尔玛洛斯的手臂……」

前端化为手臂而刺在岛上的垂直根之所以霎时倾斜，是因为尽管覆盖天空的树根呈现静止，但地球自转着，岛屿会朝东方移动。

总之就是天之根在岛上刺入了无数的锚──

「哇！」

有种脚下地毯突然被人抽走般的感觉。

EVA最终号机再度跌倒，同时遭受Powerd8的高速弹袭击。

尽管剧痛传遍全身，但子弹大多蒸发在领域表面上。

然而两座悬挂架受到破坏，表面装甲也有多处受损。

他太天真了──面对熟识的对象，绝对领域无法强力地发挥效能。

「住手！──快住手……冬二！」

最终号机手中的小刀挥空。

却没有遭受到下一次的攻击。

像是突然有人呼唤般，两架黑色巨人──Torwächter儿玉与Torwächter冬二──被树根拉起，消失在覆盖天空的粗大主干里。

无数惨叫声响起，各式各样的存在纷纷失去平衡而倒下。

整座岛屿被猛烈地扯向西方。

处于悬停状态的战自机动兵器AKASIMA撞上山壁，停止运转。

「怎么了？」

远藤因为这次的晃动而咬破了口腔内部。

倘若没有装备背带将他连同座椅一起绑在空中，想必他早已身受重伤。

移动的并非AKASIMA，而是地形。

「这可不是自然的地壳变动喔！」

这种事不用说也知道。巨大的地鸣声连绵不断。

『小笠原前线基地呼叫黄……月之夜见岛AKASIMA，我们看到超乎常理的现象了。』

战自设置在父岛的基地营传来春日二佐的喊叫。

『远藤！那座岛现在正被天上的树根扯向西方啊！』

听到这件事的远藤准尉尽管陷入混乱，却仍迅速地打开地图、滑动图像。

──就这样继续西进的话会怎样？会被拖至冲绳方向吗！

不对，在那之前！

「春日二佐！照这样下去，它很可能会穿过二佐所在的小笠原群岛……！」

『不……！』春日打断他的话。

『那座岛不会往这里来的，因为地球的自转轴已渐渐大幅偏离。根据这边的预测，相对于以前的方位，月之夜见岛正朝着北北西方向前进。』

激烈火柱接连不断地窜起，贯穿岛屿后方的海面。

依照春日所说的方向，远藤在海图上寻找起来。

「伊豆半岛……？──该不会……」

如今在拉扯之下，从轨道上坠落、深深刺入地幔里的黄泉比良坂新岛，就像把利刃切开了太平洋海底的薄地壳，不断前进。

假如真嗣没有让坠落轨道偏移，月球碎片黄泉比良坂本来应该会坠落在伊豆半岛的对面──箱根。而这正是它的目的地。

树根遮天蔽日，粗大主干宛如肿瘤般地隆起了一部分，接着在树根上流动，一面渐渐巨大化。当它从非洲大陆抵达大西洋上时，已化为几乎高至平流层的巨人。

黑色巨人阿尔玛洛斯反过来吸收构成自己的世界树之根，渐渐成长为足以与引发最终冲击的光之巨人匹敌──真正的黑色巨人。

它的双手由肩膀根部细微地分裂成好几只，水平伸出后与填满世界天空的世界树之根混合，姿势宛如在拉扯远方的某物。

不断往西流动的阿尔玛洛斯来到美国东海岸，随即猛然蹬地跃起，像是要把拉扯对象给拉过来般飞越大西洋，经由北方朝北极海方向开始东进。

而当分裂开来的手臂编织似的逐渐聚集时，在远方太平洋上强行拉扯黄泉比良坂新岛的无数手腕状根部，也开始集合成两只巨大手臂。

尽管真嗣想追上冬二它们，却难以无视袭来的载体。

与这些尸体天使交战的过程中，他望见拉扯岛屿的无数树根汇聚成两只巨大手臂。

■黑色巨人

「目的地是箱根？美里小姐，你在开玩笑吧？」

『要是这样就好了。』

「这太奇怪了吧？假设它利用地球的自转速度拉扯，将直径减少前的地球周长四万公里除以二十四小时，时速会是──呃……」

『大约是一六七○公里呢……然而因为直径减少，现在地球的自转速度也上升喽。』

「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超过音速吧！」

这里并没有这种感觉。就算是加速度，也不可能只有让人跌倒的程度。况且吹来的风只是稍微有点强──

不过仰望岛上最高峰的山顶，真嗣便惊讶地倒抽了一口气。

山顶正拖曳着一道巨大的纺锤状云。

就连跟岛屿并行前进，在没有撞击垂直根风险的海上高空飞行的战自Platypus2型观察机伯劳一号、二号两架机体，也明显处于观察杆及旋转炮塔紧贴机身收起的高速巡航状态。

『是事实唷。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到一小时就会撞上伊豆半岛了。』

真嗣半傻眼地问道。

「──月球那边……」

水里副教授以嘶哑的声音回答。

『用汽车术语来讲的话，在朗基努斯环消失后就确定进入侧角碰撞路线了。双方会受到洛希极限蹂躏而交错，导致1／3投影面积重叠，一起撞得烂糊糊。」

「烂、烂糊糊……？」

尽管是没听过的方言，真嗣却觉得这个词汇清楚传达了那会是场怎样的灾难。

『而且还不只一次

.

，会不断不断地撞击，最后则会──』

『只是不久后的倒数派对提前到来罢了。真嗣你──』

或许是箱根那边又发生了大地震吧？只见美里与背景剧烈摇晃，通讯随即连同影像一起中断了。

即使是真嗣也注意到了，美里的豁达态度早已连虚张声势都称不上，单纯是在逞强而已。

他感到无地自容。

美里并未责怪真嗣。

真嗣也没有责任。

然而，让其他世界里与这世界平行存在的世界树之根──这个大型转移构造──显现的，据说是真嗣。

他所丢出的卢克莱修之枪，揭露了世界隐藏的部分。

理应看不见的世界树之根显现而出，吞噬了朗基努斯，导致月球坠落。

现在，世界树之根成为阿尔玛洛斯身体的一部分，正试图将黄泉比良坂运往箱根。

人类已经没有下一步了。

只要还是人类──

「要做的话──就是现在……就只有现在了啊。」

看到那只黑色的巨大手臂时，他便瞭然于心。

若想与其对抗──

在岛屿行进的西方，过去的东北侧上，海上战自舰大和号搁浅在移动中的岛上。

进行中距离支援的同时，这艘船舰还载来了NERVJPN的补给物资。

真嗣的最终号机从它的后甲板上，将固定住的战斧SRM─50给扯下。

■教室

当箱根大地剧烈摇晃之际，希丝机正在空中与展开双股螺旋使徒的阿米沙尔载体进行格斗战，并被回旋的坚固螺旋环撞飞了。

尽管她也让领域侵攻铳「天使脊柱」宛如鞭子般弯曲，巧妙地卸除撞击力道……

然而从高空坠落的希丝，却在看到外轮山对侧──东边的景象后大吃一惊。

「方才的地震……怎么会！」

隔着海峡的大岛──如今已逐渐远离的旧伊豆半岛──从中央裂开，缓缓地分成两半，像是要让道给从大海彼端而来之物似的。

只见水平线上的天空伸出两只黑色手臂，拉来了岛屿。

「！」

希丝的小小脑袋反射性地转头望向西方──

看到了隔着富士山出现在日本海对侧的巨大黑影。黑色铠甲型的下半身自树根下走来。

上半身则被覆盖高空的树根挡住而看不太清楚。

「──讨厌啦……这种事……」

她激动不已。

「特洛瓦！」

『希丝，我看得到。阿尔玛洛斯扩大到传送通道外了──难怪这边只能看到它胸部的一部分。』

「该怎么做才好？」

『抱歉，我们这边也自顾不暇了。』

希丝同样能看到特洛瓦那边的状况。

在幽暗回廊的彼端，阿尔玛洛斯身体的一部分已变得彷佛巨大的远景。

而由它身前朝这里飞来的，是化为Torwächter的冬二与映着姊姊残影的Torwächter儿玉。

为了代替巨大化的自己对付特洛瓦机与A1──明日香EVA整合体，阿尔玛洛斯才会把它们召唤到传送回廊里吗？

小小脑袋就快炸开的希丝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都乱七八糟了啦……变大的玛尔玛洛斯用双手把黄黄比比新岛往箱根拉来了。」

『你说什么？』

「人家已经搞不懂了啦！」

高度警示刺耳地响起，指挥所也同时传来警告。

『CP呼叫希丝机！你要坠落到商业住宅区了！快恢复机动！』

要重新升空已然太迟的它，压坏了地表上的──不对，尽管差点压坏，它却在那之前被弹开了。

──轰隆！

宛如靠着看不见的墙壁，F型零号机坠落在市区里倒下。

天使载体朝着武装区域飞去。

希丝让插入拴退出机体，试图开启的舱口却没有立刻打开。外部的装甲罩上卡着某个金属筒。

「唔嗯……！」

她爬出狭窄的缝隙，拔除卡住的障碍物。舱口开启至正确位置，让小不点驾驶员顺势滚向看不见的墙壁──但希丝穿过了那道看不见的墙壁。

「这里是……学校──」

希丝拖着行李来到教室。

教室中央一如往常地摆着超级EVA规格的插入拴。

「真嗣！让大家进到学校里！真嗣──EVA所梦见的学校绝对不会被破坏吧！因为是梦啊。」

希丝迅速爬上插入拴旁的桌子，启动舱门开启装置。

『希丝……？是无所谓啦。但我接下来要……所以也向大家……之后的事就──』

「你说什么？人家听不清楚啦！」

看似对缓缓开启的中央舱门感到不耐烦，希丝踮起脚尖，以小手不断拍着插入拴表面。

「嗯～～～～！」

她就像头小猫，从开了一半的舱口缝隙把头硬挤进去。

然而，在插入拴内的座椅上──

「为什么不在里头……？」

里头一片漆黑，座椅上空无一人。

方才明明有听到真嗣的声音。

他却不在里头。

「──为什么？为什么不在里头？真嗣虽然不存在于任何地方，却唯独存在于这间学校，明明只能在这里见面──不是吗……」

这里是与真嗣成为同一存在的EVA所作的梦。

第三次冲击确实显现了。

真嗣现在的最终号机之所以还能存在，是因为冻结了冲击最后不满一秒的时间，让一只脚……不对，是勉强让脚尖留在这世上。

最终号机内部的时间接近无限停止，是以真嗣已经无法从里头离开。

出现在教室里的真嗣，是跟真嗣成为同一存在的EVA所作的梦。就连希丝的EVA也无法突破的绝对防壁，是为了能使他获得安宁而由此处所产生，无视物理法则的排他效应。

相反地，只要是真嗣心理上接纳的存在，无论多远都能无意识地召唤过来。那些人将会以梦的形式来到这间教室。

是个梦中与现实的同学们能正常交谈的奇妙场所。

明日香将插入拴搬到了这里。

让梦中的真嗣由此搭乘EVA。

而整备室的最终号机便动起来了。

虽然这几乎只是一种仪式，真嗣的EVA却的确经由这种方式归来，不至于成为难以预测何时觉醒的巨人，反倒能与现实世界沟通并共同作战。

理应是这样的。

「啪！」踮起脚尖窥探着插入拴的希丝，跪在作为踏脚台的桌面上。

『那个笨蛋不在里头吗……？怪了。』

『直到方才都还在吧？』

被人搭话让她吓了一跳。原以为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她看见穿着战斗服的明日香，以及在简易抗G服上披着外套的冬二。

「冬二、明日香！」

不过他们两人看起来都有些模糊。

另外两个只看得出是人影的朦胧影子又是谁啊？

『小的那个是真理──这边的我想大概是小光吧──』

明日香坐在窗边，冬二则侧坐在椅子上，看似难受地把手交叠在大腿。

希丝问起他们的状况。

「他们说你变成黑色Torwächter了，冬二！」

『这么狼狈真是抱歉啊……我虽然试着努力过，却怎样都无法抵抗……再这样下去似乎会完全丧失意识……』

『我还撑得住喔，现在就把你给干掉吧。』明日香说。

『喔，拜托你啦。』

实际上，他们的意识仍在传送通道里，正于阿尔玛洛斯胸前敌对交战着。

『不过……』她的身影闪过杂讯。

『不知还能维持多久就是了。』既然明日香也成了EVA整合体，随着融合持续进展，她恐怕很快也会丧失意识，一如过去那样。

希丝摇晃着娇小的影子。

「真理……喂，真理！──猫耳朵！」

『没用的，毕竟那是她的愿望啊。』

娇小的影子突然分裂成许多野兽的影子，在迅速跑到远处的座位上后聚集成一体，变回原本娇小的人影。

『我也呼唤小光很长一段时间了──希丝，你注意到了吗？』

「？」

『服装呀。衣服没变吧？』

「啊。」希丝想起来了。

一旦进入这个学校空间就会穿上老旧制服的视觉效果。

『停住真嗣时间的，是真嗣母亲的存在──她大概已经离开了吧。』

冬二一脸痛苦地卷起自己的左手袖子──唯独那只手是白色的。

『变成义手了，毕竟是真嗣的心理创伤嘛──该死！完全不行啊。明明都拜托卡特尔去拿了……』

『希丝，快回去吧！载体朝本部过去了。』

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嗯……」

小不点希丝之所以会这么回应，倒不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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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想不出任何办法。蓝色头发一晃一晃的她冲出教室。

「哇！」随即在走廊上被某个东西给绊倒。

希丝的叫声让明日香与冬二抬头望向教室门口。

「呜～～我忘记这个了……」

她拖过来的东西，是卡住F型零号机插入拴舱口的障碍物。

「你拜托卡特尔拿的东西是这个吗？」

那是个银色的金属筒──正在运作的生体保存容器。

「反面写著名字。」

只见它滚到反面后，上头署名「4(卡特尔)」。

──卡特尔……？是什么时候拿来的？冬二暗自寻思。难道是趁F型零号机在芦之湖被EVA变异体拖进水里的时候吗？还顺便透过精神连结将强迫行动意识植入希丝脑内了呢，卡特尔。

不用看也知道里头装着什么。

没错，是培养出来的冬二的腿。

『我就是在等这个！』

■光之巨人再临

从天上伸出的巨大黑色手臂，速度猛烈地拉动黄泉比良坂新岛。

「喂喂喂……不会吧！」

在场人们目睹了NERVJPN的EVA不仅半身，而是全身化为光芒的景象。

朝它扑来的迦基尔载体，从腹部茧中张开超出自身体长的巨大上下腭。而真嗣化为光的最终号机一把抓住了那个使徒幼体的上下腭。

战自AKASIMA的远藤同样看到了这异常的一幕。

「NERVJPN的EVA……不只在发光，还变得愈来愈大了！简直就像……」

不断巨大化的最终号机始终抓着使徒的上下腭，载体在惨叫声中被撕裂开来。

唯一没发着光的是它背上的「时间制动器」，只见那个黑色圆盘正不断褪色。

『首先是一半！』

指的是它打算消耗的生命时间。最终号机一口气巨大化到足以与阿尔玛洛斯抗衡的大小，高举同样化为光的战斧。

它在旋风中解放了冻结的时间，一点一滴地重新释放遭到中断的第三次冲击能量。然而真的能这么理想地完全控制吗？

──劈啪！

岛上的人们都听见了那道声音。

最终号机的四个肩部悬挂架从内部被突破，四片翅膀看似从中爬出般地发芽茁壮。

『粉碎吧！』

在不断前进的岛上，响起了从北方冲向南方的尖锐破风声

光之最终号机在风中挥出斧头。

而黑色阿尔玛洛斯抓住岛屿的右臂，就像巨树一样被砍倒。

『再一半！』它将行使让人瞠目结舌的力量。不过一旦支出，真嗣的生命余额就真的会归零。

光之巨人一个翻身，张开的脚轻易踏上岛的另一侧。地基弹起、大地下沉，巨人──真嗣不以为意地将挥出的斧头在空中往回砍。

回砍的光斧就这样挥向背负猛烈负压、拖曳着一道长长云层的阿尔玛洛斯左臂。

由于太过巨大，一切动作都宛如慢动作影像似的展开。

他对生命恋恋不舍吗？

才十七岁的真嗣，理应有着无远弗届的可能性吧。

然而反过来说，所谓可能性的幅度，同时代表着他尚未充分激发任何潜力。

对此涌现的不安与迎向死亡的恐惧固然存在，他却不觉得恋恋不舍。

真讨厌。

到头来，他并非被选为勇者而逐渐强大的存在，反倒是不断地陷入绝境、大叫挣扎的生物。

膝盖带起了留在原地的脚。越过山脉追上身体后，光之巨人的上半身便大幅旋转，战斧随之划出难以尽收眼底的弧形，砍下黑色巨人剩余的左臂。

『什么……！』

不，它没能砍下，斧头前端撞到了什么。只见缠在黑色巨人左臂上，像是一条黑蛇的……

此时，真嗣以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闪光。

在那个方向上的阿尔玛洛斯，挣扎似的朝真嗣举起被砍断的右臂断面──

断面深处有着某个发光的存在。

当他转身之际，突然从那里飞出的东西贯穿了他的胸口。

『呃………朗基努斯！』

真嗣砍断了阿尔玛洛斯的右臂。

而它的右臂是世界树之根。这个无异于砍断传送回廊的举动，让在其中徘徊的长枪从那个突然出现的出口彼端，找到了该贯穿的对象。

想不到长枪竟是从找寻着它的阿尔玛洛斯手臂，重新回到了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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