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昭然若揭(1/2)
萧逸宸拉长了脸,收回正要搀扶的手,直把它攥紧了负在身后。
那戛玉似的嗓音寒得像钢刀拭过冰雪,他说:“五姑娘,你先起来。”
沈南宝却不,说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这端着架子求人成什么体统。
萧逸宸被她回了个倒噎气。
他的确想着她能朝他迈一步,不要一味的拒绝他的好意。
但他并不想这样冠以‘恩主’‘受恩’这样的身份,像割袍断义般的,生生撕远了二人的距离。
但他现在能怎么说,总不能剖心地说白了罢。
于是他深纳一口气,旋身回了圈椅里,“五姑娘,你爱跪便跪,等你什么时候想站起来了,我们再接着说。”
这话存了威胁,沈南宝自然不好强项,遂起了身,不过还是屈膝道:“殿帅,还请您救一救我的养祖父母。”
见她识趣,他神色也宽和了些,单寒的嗓音透了些清濑,“五姑娘先前将二老托付我,我既应允了,便定定言出必行好生紧顾二老,只是这事出时我被旁骛拖累了手脚,这才害得他们游了那腌臜地界儿一遭……”
他慢慢地说着,一壁厢划过眼,视线在沈南宝那张瓷白的脸上溜过去又溜回来,她大抵是哭过了,那双长而媚的眼睛微红,凄凄恻恻的,说不出的沧桑感。
萧逸宸突然有种掉进油锅的煎熬感,甚至坐都坐不安稳了,手扶着椅搭茫茫然地刮蹭。
不过这当下做都做了,反思对不对就有些好笑了。
反正缩头一刀,伸头一刀,人生不奋勇赌一赌,哪能博美人的芳心呢。
他一脑门子官司的开了口,
“不过,五姑娘放心,我一晓得这事便已托了人去,应当不多时就会把人放出来。”
然沈南宝摇了摇头,“我此番过来,是想求殿帅主持公道细察此事,我祖父年事虽高,但一向高风峻节,受不得这些不白,这断然地将他放出来,他定定窝心的苦。”
所以,就这么放着二老在狱中?
萧逸宸没料到她是这么个说辞,当即有些楞。
沈南宝似乎咂摸出他的震惊,又道:“当然,还想劳烦殿帅通一通气儿,叫我能够进去见一见祖父母。”
萧逸宸坐在那片阴仄仄的地,拧着眉的那张脸也被渲染得晦涩起来了,“五姑娘难道不想让二老出来么?那样的地儿阴冷潮湿他们待不住的,更况……在外头一样可以对簿公堂,洗清冤情不是?”
沈南宝说得就很冠冕堂皇,“虽是如是,但少不得会传出风言,到时候说我祖父母后有倚仗,所以才胜诉的,这该怎么自处?”
怎么自处?
该怎么处就怎么处,他堂堂指挥使罩着的还怕旁人碎嘴么?
不过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只怕她又嗤之以鼻,把他的一腔热血又扑进荒漠里,滚成泥,然后尘归尘土归土,都不施舍看一眼的。
萧逸宸默了默,把这番话酿在肚子里稍微修饰了一番,滚出来的时候便别有一翻自吹自擂的意味,“五姑娘是看不起我的手段,觉得这点小事殿前司都能行差踏错,还是心里不爽,故意过来嘲讪我的?”
鼎炉里的火仿佛遇着了油,倏地熊熊热烈起来,落在沈南宝那双眸里,亡不旋踵的一烁,很快黑寂了下来,“殿帅,说得极是,是我欠考虑了。”
她似乎被说动,举止都透露出柔顺的意味。
萧逸宸很满意,毕竟二老早早就接到了府里,她若当下非要进衙去看,只怕会扑个空,到时凭她的足智定定是能猜出其中有他的手笔。
这样,他就是有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深然的眸子里映出她娇脆的轮廓,萧逸宸泄了口气,站起身去扶她,“说了这么会子话,五姑娘定是渴了罢,先喝口茶,等茶用毕了,你祖父母也出来了。”
那手下搀扶的孱弱胳膊轻轻地抗拒着,萧逸宸眯觑了眸,一道惊异的光很快的掠过去。
他转过头,唤了声未熄,“给五姑娘斟茶来。”
说完又觉不妥,改口道:“还是换凉饮子罢,五姑娘怕热,这一路过来少不得日晒火烤的,五姑娘定定热很了。”
这话撂下,珠帘那壁传来戛玉的笑,一只银雪似的细长指节伸出来,拨动玛瑙串成的帘幕,在那片稀里哗啦的响声里,透光的玛瑙折射出纷繁的芒,洒在来人的脸上,生动了她的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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