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针尖与麦芒（2/2）

那距离老道最近的两名弟子，其中一位高呼：“大醮已毕，神灵法旨俱悉，撤坛！”

王振听到，率先迎了上去。

那老道浑身湿漉漉，混似个落汤鸡，却泰然自若，淡淡对王振道：

“诸位，老道先去沐浴更衣，半个时辰后再会。”

王振还待再问，一旁青袍官员忙上前拦住，轻声劝道：

“王公也先请更衣。”

王振倒也听劝，吩咐管家王禾：“吩咐下人，各自伺候好喽！别出了差错。”

王禾早就做好了安排，下人也都依着事先嘱咐，各自去忙。

王禾自己则贴身伺候王振，往卧房去了。

工部右侍郎王佑见王振去了，眼睛滴溜溜一转，贴到那青袍官员跟前：

“彭监正，我与你同去。”

这位身着青袍的五品官员，正是钦天监监正彭德清。

自打征伐麓川大军出发，王振便时常命他观测星象变化，命他星象一有异动，就赶紧来报。

此人极得王振信任，几乎对他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今日这斋醮，便是应他所请，连那老道，都是他告请来的所谓‘世外高人’。

王佑虽拜了王振做干爹，又是正三品工部右侍郎，可面对比他低了三级的彭德清，竟全然没个上官样，现下这副表情，更让人只能看出谄媚来。

彭德清淡淡一笑：“王侍郎请！”

二人也不理马顺与贺喜，一道去了。

马顺、贺喜浑身湿哒哒，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脚下仿佛生了钉子，全然动不了身。

“二位大人，请随小的往别卧更衣！”一名仆从轻言提醒道。

马顺回过头来，面对贺喜，嘿嘿一笑：“贺掌公，同去！”

贺喜一张驴脸拉的老长，略作迟疑，终是点了点头，吩咐下人前面带路。

这二人跟在仆从身后，马顺时不时打量贺喜。

贺喜脸越拉越长，终究还是忍不住道：“马指挥，有话不妨直说。”

马顺立即笑道：“恭喜贺掌公，以后锦衣卫万一遇见棘手的人或事，可得仰仗贺掌公帮扶一二。”

“不敢，马指挥和徐镇抚都是豪杰人物，加之锦衣卫密探遍天下，东厂哪里比得了。”

本是客套话，偏偏贺喜把马顺和他的死对头徐良放在一起说。以至他话音刚落，马顺满面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不见了。

又听贺喜继续道：

“对了，山兄昨儿个与咱见面时，可是对马指挥赞不绝口呢，还让咱千万要识趣，莫要以为自己稍得了一点器重，就忘乎所以，以后见到马指挥，还是要夹起尾巴做人。”

“咱当时还奇怪呢，咱又不是畜生，都没有尾巴，怎么夹的起来。”

说着，回过头来，笑嘻嘻道：“马指挥，你说是不是？”

马顺脸色铁青，他哪里听不出这话是指桑骂槐，把他比作畜生骂，于是当即就要发癫。

这时，前面带路的人回过头来，指着廊边房门：

“二位大人就先在这间屋子稍候，伺候二位梳洗的人和新的衣物很快就送来。”

贺喜却摇头笑道：

“咱有个怪癖，不大习惯与旁的人赤身裸体待在一间房里，还是换间屋子吧！这间就让给马指挥了，看他冻得，脸都发白了。”

说完，还关心的补了一句：“马指挥要保重身体啊！”

马顺看着是在笑，可那双眸子，只瞧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说话时，语调更是与往常迥异。

“贺掌公的关心，咱收到了，你我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亲近。”

带路的下人到了此时，哪里还看不出这二人针尖对麦芒，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于是忙把贺喜往另一间更远的客房领了去。

马顺望着贺喜的背影，啐一口：

“小人得志，猪狗一般的东西，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那伺候的下人把头垂的低低的，仿佛没听见一样。